李政微笑不语,似乎是在默认,可姚今实在难以接受:“我晓得你这个人一贯无耻……可这样青天白日冤枉一个根本不可能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的小宫女,你怎么下得去手?那沁采女是真的怀孕了,你也是有过孩子的人,她坏的那毕竟是皇家血脉,你怎么敢?还有梨园的那些人,他们那么无辜,他们根本不可能对你有任何影响!”
“刚说你聪明,你便又犯傻了。”李政的笑容渐渐消失,“如果不是父皇默许,父皇授意,仅凭本宫和皇后,能这样随意将一个有孕的采女拖进内侍省?”
“可明明、明明皇帝当时要召见我的!如果他知情,他为什么还要召见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做戏要做全套。况且,”李政看了姚今一眼,“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那沁采女,确是魏国人。”
姚今诧异地说不出话来,梨园中发生过的种种在脑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沁采女、管事姑姑、梨园的宫女和弟子们,那些短暂而简单的日子,姚今当即斩钉截铁地说:“不,她不可能是魏国的奸细,绝不可能!”
“她是魏国送给西山王,由西山王送入宫的那批舞姬,其中之一。”
“舞姬而已,难道舞姬都是奸细,都要一个个找理由杀了么!”
“没错,都杀完了,她是最后一个。”
“你……说什么……”姚今几乎有些惊惧地看着李政,她微微颤抖着嘴唇:“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帝的——”
李政摇摇头打断了她,“姚今,不要这么天真。她就算不怀孕,父皇也会动手处理掉她,而她刚好怀孕了,所以不过是我替母后清理后宫,一个更不让西山王怀疑的由头而已。”
“那、梨园的那些失踪的人,为什么要死……”
“知情的,都不能留。”
“她们知什么情……”姚今双目通红,“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却全部被灭口,她们死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了这件事,我一直内疚悔恨,以为是自己当时为沁采女乱出主意,最后才导致那场祸事——可你们、你们,那可是人命、是人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
李政看着姚今发红的眼睛,似自言自语,又似反问她:“你看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雕龙画凤,漆银描金,可哪一处不是血迹斑斑,白骨成山,哪一个不是冷酷无情、心如蛇蝎呢。”
“不,我不能接受,也绝对不会认同你们!”
“姚今,当你站在这金字塔的顶端,总有一天,你要为了这座金字塔亲自下场,亲手屠杀,不管你接不接受、认不认同,根本由不得你。”李政说着,伸出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想起他脑中那些属于太子李政和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只觉忽近忽远,一时模糊一时清醒,但每一个惊梦之后醒来,他却都会提醒自己:只有前进,不能回头。
“可你和这里的人不同,印津,你不是真正的太子!你明白的!你怎么可以杀人!就算不为自己,你有没有为乐乐——不要作恶!”姚今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他面前,她几乎是恳求地看着李政:“你要记得你自己是谁,不要作恶!不要让自己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