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可否将我假扮做她们?让我混入宫?”
“不可!”
同一句话,同一时间从卫燕和刘肖龙的口中冲了出来。姚今尚未来得及开口,刘肖龙就急冲冲地阻拦道:“公主殿下,属下受赵大人所托,务必护公主殿下的周全,如今如何能让公主只身犯险!况且赵大人再三叮嘱,公主万万不可入宫的啊!”
“事急从权,”姚今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顿了片刻道:“你是赵俞的手下,可赵俞首先是本公主的手下!刘肖龙,你心中要掂量清楚,主公决定的事,何时有一个近身侍卫说‘不可’的资格?”
话不多,但姚今的身份却是明明白白摆着、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的,刘肖龙自然是跪下磕头告罪,可姚今万万没有想到,另一个说“不可”的卫燕,也随着刘肖龙一同跪了下去。
“属下逾越本分,请公主殿下责罚。”几乎是卫燕领着刘肖龙说完这句话,又恭恭敬敬地俯身下去磕头。姚今面色惨白地看着卫燕,不禁退后一步、两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至不敢上前拉卫燕起来——她知道,他会平静地告诉她,自己也一直是公主殿下的侍卫,仅此而已。
从来电视剧里的心有灵犀的王子与公主,日日撒糖虐狗的傻白甜与高富帅,都是骗人的,真正的世界,只会比你能想到的极限,还要更残酷几分。二十九岁的姚今从来就懂得这个道理,也从来不做幻想,所以,当晚和卫燕大吵一架的她,最后只能以公主的身份强压卫燕不许他离开步云观半步的姚今,最后出门时听着卫燕那句“或许我从来就没有懂过你”而泪流满面也不肯出声的姚今,毅然决然地穿起宫中姑子的衣服,蒙着面纱、满脸蜡黄肿着一对鱼泡眼,在深夜中擦干了眼角的泪,悄悄地来到京城的某个胡同深处,走进一间毫不起眼的宅子。
璇玑堂的这名暗线名唤四姑,在宫中已有多年。她天生一双鱼泡眼,且由于肝脏不好,常年脸色蜡黄口气又重,只得日日佩戴面纱在宫中行走,宫中众人皆知。四姑的职责便是定时去到一些京城当地给宫中供应点心、茶叶、腌制卤食的铺子和作坊中,检查坊中有否不当、不洁之处,并回禀给六大局。她的身高胖瘦与姚今相似,李道然将姚今稍稍易容扮做她的模样,并叮嘱道:你进宫之后无需继续假扮四姑,届时只需寻个机会悄悄到清风馆与卫南雁会上面,后面自然有人与你联络接应,将消息传递出宫。至于入宫之后如何才能将小月白弄出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姚今将李道然的话暗暗在心中又过了一遍,一面将朝那座陌生又熟悉的宫城走,一面忍不住按了按肿痛的眼皮。她本不是鱼泡眼,为了假扮做四姑,硬生生吃了一大碗红烧鱼籽,这才让从小吃鱼籽过敏的自己,眼皮、嘴唇、手指都一夜之间肿了起来。“千万别枉费我这毁容般的代价,月白,我来了!”姚今喃喃一句,心中给自己加了加油,便神色自若地快步朝宫门走去。
而此时的清风馆中,卫南雁刚刚送走两个无事来找她喝茶聊天的嫔妃,才坐下歇了一口气,贴身宫女斯清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
“娘娘,今日的药到了。”
卫南雁斜了一眼那药,冷笑道:“皇后娘娘真是体贴,只要侍寝过了,这药便准时到了。”
“皇后娘娘与您关系匪浅,希望您早日有喜……她,其实也是一番好心。”
“你是本宫的家生丫头,你懂她的好心,我也懂。只可惜这一碗一碗上好的药,”卫南雁端起那碗,一口饮尽,任由嘴角边药渍缓缓流下,木然地笑了笑,“就算喝上一辈子,一个至死都是处子之身的人,如何怀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