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门里跑出来的王相惊讶地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住了她,看着王相又是担心又是狐疑的眼睛,姚今茫然地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抬头凝视着那块巍峨的“小南国府”四个字,看着看着,一时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涨得快要裂开,仿佛有一根根钢钉生生打进了姚今的脊椎里,逼得她直起身子挺直腰杆,逼得她高高扬起额头,机械式地整理了下有些缠绕在一起的流苏步摇,让它们垂顺地置于脑后,然后双手微微提起裙摆,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南国府很大,且建得比一般的王府规制还要高出许多,府中各院落、殿堂都是独立的,相互之间连接的走道上也是一步一景,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巧妙穿搭在各院之间,很有些浓缩版的皇宫的意思。然而即使是浓缩版,也大得足以让第一次回府的姚今迷路,她的脚步稳定而快速,不理睬王相在后面的呼喊,更顾不上一路上向她行礼叩拜的府中下人,她的面色极其镇静。看不出一丝异样,然而脚下却几近疯狂地快速走着,仿佛是要用她的脚一下子踏遍小南国府的每一寸土地。而一直想要喊她停下的王相此刻也实在是不能忍了,三两步奔到姚今面前伸出双臂拦住她,又气又急地道:“殿下!您到底在做什么?”
姚今有些迷茫地看了王相一眼,慢慢地低下头去,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王相从没见过的柔弱和倦怠,缓缓道:“我想看清楚,再清楚一点,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王相,卫燕要结婚了,他说让我再也不要打扰他——王相,你告诉我,纵使我得到了眼前的这一切,可是我没有了卫燕,永远都没有了,永永远远都没有了,你觉得我值得吗?”
王相回答不了姚今的问题,看着这个从来如阳光般热烈的女子,从来在他心中高不可攀的女子,现在越来越近,近到他时常以为她就在自己一伸手可以触碰到的地方——如同此刻,她就在眼前,她的脆弱一览无遗,她的悲伤逆流成河,她那样高贵却又那样孤独,孤独得没有一个怀抱可以温暖她。王相伸出的双臂微微颤动,突然很想收紧双臂拥抱姚今,想告诉她即使没有卫燕,他王相也会一生一世追随她,永远站在她身后。
正当王相的手快要落下的那一刻,一声焦急而关切地呼喊惊醒了他,一转脸,赵俞正大踏步朝此处而来,后面两个侍婢扶着的,竟是挺着大肚子临盆之期将近的吕桃。看到吕桃那行走艰难的模样,王相顿时心中一揪,急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中歇着吗?”
“今日毕竟是大年三十,总想和你一起守岁;况且南国府的大宴,我也很想来瞧瞧,左右在家中呆着也是无事,便让人送我过来,在门口遇到赵大人和殿下的车马,才知——”吕桃忧心地看向旁边低头不语的姚今,小声道:“殿下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