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载、柴克宏身为下属不好第一时间反驳,都把目光看向朱匡业。朱匡业感受到压力,搔了搔头,憨厚一笑,说道:“衙内,咱们此行可是说好到楚州拉练的。怎么刚到地方您就更改计划。涟水地处淮北,深入唐境,如此冒险,恐为不妥。就是太尉处也不好交代。”
“诶,家父早已默许。实不相瞒,据可靠情报,海州最近不太平,极有可能发生变故。所以我们此次拉练,暗地里还背负着对海州见机行事的重任。楚州距离海州近三百里,若事发突然,简直鞭长莫及。涟水地处淮北,距离海州不到二百里。海州真若有事,我们还能早一步做出反应。”
虽然大家都知道,太尉默许的话是徐景迁满嘴胡扯,但见他一脸认真说出防备海州变故的话,却也都陷入深思。如果海州真的有变,处在涟水显然比在楚州能更快做出反应。况且,涟水制置使王岩麾下还有五千精兵,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想了一会,韩熙载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景迁,郑重问道:“仲登,海州有变之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我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韩熙载闻言,立即问了一个核心问题。“我们只有不到五千士卒,加上涟水王岩也不到一万。兵力是否足以应对海州变故?”
徐景迁猜测海州若生变,必然是突然作乱,不会提前与北朝联络。再者李嗣源一大把年纪,没有几年活头,想必不会随便与吴国开战。他至少有九成把握只需对付海州城那五千军额的士卒。
因此,颇为自信点点头,说道:“伪唐大军若是早有异动,定然瞒不过我吴国探马耳目,我们早就得到消息了。而武宁镇距离海州四百余里,海州有变仓促之间来不及伸手。衙内亲军训练成绩,叔言也看在眼中,足以一卒当三卒。再有王岩锐卒从旁辅助,不必忧虑。”
“明日我们午时就出发。今晚还需叔言费心,去与楚州官员交涉,让他们提前准备好渡船和补给。我和匡业、克宏再好好谋划一番如何应对。”
八月四日午时,从军中挑选好的探马第一批渡河后,就迅速一人两马前往海州城外打探消息。一直到天擦黑,五千人马这才全部渡河完毕。
八月五日申时,徐景迁带着一行人来到涟水,与提前得到消息的王岩汇合后,进入军营休息。
八月六日辰时,两名风尘仆仆的骑兵,强支着红肿的双眼来到涟水大营,验过令牌后,带到徐景迁面前。徐景迁见状,心中暗道,“决定命运的一刻终于来了!”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沉着问道:“海州发生了何事?”
当先一名骑兵当即从怀中掏出信纸递给徐景迁,然后抿抿焦干的嘴唇,用沙哑的嗓音回道:“卑职来时,海州城中有黑烟冒起,又有数营士卒开往海州。”
徐景迁这是快速扫完信纸,递给王岩。然后和声让人带这两名骑兵下去休息。
王岩默默看完信纸,将它递还给徐景迁,拱手说道:“果不出太尉和衙内所料。海州城出现了乱子。所幸还没有看到伪唐插手的痕迹,若是仅有海州五千人,我们就有把握吃下。”
“嗯,王将军言之有理。我不担心海州变乱伪唐插手,我更担心海州乱军洗劫城池后逃奔伪唐,留给我们一座洗劫一空的城池。若是让乱军全须全尾逃到伪唐,恐人笑我吴国无人。”
王岩本来想说收复乱城即为首功,何必非要于海州乱军兵戈相见。但想到眼前之人是吴国实际第一人之子,到嘴边的话一改,“海州乱起已经一日,若是等我们集合大军,赶赴海州,恐怕还需三四日时光。那时海州乱兵只怕已经走在前往伪唐的路上了。”
“所以我们要兵贵神速。涟水距离海州不到二百里,急行军两日即可抵达。说不定正好能够将海州乱兵堵在城下。”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衙内且听我一言,日行一百里,即便以我涟水军三日一操的训练来看,也会有近半数士卒掉队。更别说连续两日强行军后,士卒们还有多少战斗力,可还堪与海州兵一战。”言下之意,衙内军全是新卒,更是不知有多少士卒能在两天内抵达海州。
徐景迁闻言一笑,“王将军,我衙内军从江都至楚州,强行军两日半,没有一人掉队!我意已决,今日午时就集结出发。若是涟水军为难,还请王将军为我军准备些干粮。”
话说到这份上,王岩虽然被徐景迁怼的不舒服,可他也不可能让太尉家衙内独自带兵前往海州,瓮声瓮气道,“也罢,老夫就舍命陪衙内一把。只是战场刀枪无眼,还望衙内到时莫要意气用事。”说完,一跺脚,摔门而出,吩咐出兵事宜。
《后唐英烈记》:海州乱起,世祖时在涟水。制置使王岩惧传拯威名,欲待乱兵西奔后复城。世祖乃命匡业为先锋,自将衙内马步军北上平叛。岩颇惭,帅精卒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