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杨皇后有些惫色,上官昭仪率先以查看晚宴为名退了下去,李氏随即也携着一众外命妇去了等候晚宴的披香殿,偌大的立政殿这才只剩了杨皇后与李绥、宝缨几人。
见杨皇后方才始终端坐着身子,只怕是劳累,李绥与迦莫一示意,二人扶着杨皇后斜斜躺下道:“阿姐靠着与我们说话罢,若累了不如先进去歇一歇。”
杨皇后闻言由着李绥摆弄着软枕,待舒服枕了,适才道:“你们也莫去披香殿了,一会子就在我这里歇会子,待一同用了膳再过去也不迟。”
说罢,看到李绥仍旧低头替她搭了条薄毯,杨皇后眉目间满是宠溺与温柔,随即握住李绥的手道:“莫为我忙活了,今日晚宴不同以往,此次不仅彭城长公主回来了,随行的还有突厥大可汗阿哆侯的胞弟撷利可汗阿史那贺成,到时候你们怕是不能随性,少不了要拘谨些。”
李绥闻言眸中微动,她记得很清楚,这位撷利可汗可是位不容小觑的人物,虽非突厥大可汗,但因着性格爽直,在突厥颇得民心威望,到后来便是突厥大可汗阿哆侯也为之忌惮。
直到最后,他不负众望地推翻了阿哆侯的暴虐统治,一步一步蚕食分裂的突厥各方势力,俨然成了一头猛虎盘踞在他们中原之北,正因如此,她才能以之为名,命赵翌坐镇西域,对这位撷利可汗进行挟制。
如果她没记错,待此次这位撷利可汗回突厥不久,他便会撺掇突厥大可汗阿哆侯进犯大周。
“大郎和曹夫人的事,阿娘与我说了。”
听到杨皇后的话,李绥抬头看去,便见杨皇后些微蹙眉,眸中虽有隐隐愠怒,但也难掩叹息。
“大郎向来是个坦直知礼的人,只可惜他太过听曹夫人的话,白白断送这般大好前程,阿耶虽有心替他遮掩,但世上哪有无风的墙,如今长安城里的人虽不敢提,却都已知晓此事。”
见杨皇后眸中失望,李绥没有说话,只递了盏茶给杨皇后。
姑母一直在抓曹氏与杨晋的把柄,如今好不容易送上门来,她如何能任凭杨崇渊压下去?
无需多想,她也能猜到,那夜事方一出,即便有杨崇渊三令五申,又杀了几个婢女下人,姑母一样有本事命人将此事传遍长安,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笑。
若说从前的世子之争,不过是台面下的风起云涌,如今已算是摆在台面上的刀光剑影了。
而她历经一世,虽已脱离从前的联姻,却也知道当前她不得不搅入其中。
论私心,她若让杨晋上位,曹氏当权,到时候他们李家势必没有好过的日子,相反若是杨延上位,势必于她于李家有益;而论情,如今宝缨嫁给了杨延,她就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杨延落败,宝缨遭受连累。
无论今后如何,眼前能坐上世子之位的,必须是杨延。
哪怕杨延根本不适合这个位子,也不得不为之。
因为时局之下,他们都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