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渊闻言抬手打断道:“巾帼不让须眉,咱们李家的女儿本就该这般,我高兴还来不及,笑话什么?”
说罢,杨崇渊侧首对侍奉他的贴身内官刘守成道:“去,将此前突厥突利可汗送来的那柄宝刀取来,赐予御陵王妃。”
一听此话,众人皆惊,听闻那宝刀乃是吹毛利断,削铁如泥的宝贝,不仅如此还华美异常,缀满珠玉宝石,因而杨崇渊一直爱不释手。
“阿蛮,阿耶对你可当真是偏心了,连我讨要多次都不得,如今你几句话便赚去了。”
听到杨彻佯装眼红的话,李绥笑着与她道:“陛下向来疼爱我,你再是吃味我也不给。”
说话间,李绥笑着与杨崇渊又行礼道:“但姑父方才既夸我巾帼不让须眉,那我便不能辜负您的这番话,恳请姑父同意我以这匕首为赌,今日开一场骑射比赛,谁若赢了便可得这宝刀可好?”
“阿蛮,不得无礼,陛下所赐怎——”
不待李章说完,杨崇渊已是抬手挡了道:“无妨,此意甚好。”
“正好今日诸位也可作个见证,皇后以为如何?”
听到杨崇渊侧首向自己征询意见,李皇后看了眼下面眸底颇有几分怂恿的李绥,心下虽猜不透她要闹什么花样出来,但也知晓必是有什么深意。
这些年如同母女般的朝夕相处,她如何看不出?
因而李皇后笑了笑便道:“今日难得聚得齐整,如此也好热闹热闹。”
既然帝后都答应了,这事情自然也就定了下来,待李绥退回到座位上,不经意看了眼对面,便见一高鼻深目,生的高大英俊的突厥男子正与她抬酒示意,无需想,她也能猜出那人身份来,想必就是突利可汗派来长安学习中原文化,求娶公主的突厥王子阿史那勒尔。
当李绥礼貌地回敬,饮下一盏后,便感觉到一道令人不喜的贪婪目光看着他。
待她看去,便见杨行简看似与他如常敬酒,眸中的自信与热切,仿佛将她视做了囊中之物般,格外笃定。
李绥对此并未生怒,唇边只携着闲适的笑。
她前一世都不是个肯吃暗亏的性子,这一世就更不会是。
方才杨行简如何无礼对待她,一会儿她便让他一一还回来。
觥筹交错中,众人再次热闹寒暄起来。看着宴上众人皆个个朝着座上帝后敬酒,朝着太子座上的杨延献酒,一时之间花团锦簇,烈火烹油般,相比之下,旁人倒更似是陪同的点缀。
杨彻神色不改,依旧含笑饮着酒,赏着歌舞,可心下面对这又一次的冷板凳,却是屈辱不已。
从前有杨晋站在他的前面,被世人恭敬、环绕,被父亲重视如己,他足足用了十七年的努力,才终于赚得军功,立于天下人面前,成为如今的晋王。可他的面前,却又一次如大山般压着杨延。
相比于杨延,他到底有哪一点比不得?
为何他永远都是等待的那个?
即便杨晋死了,也没有他的半点机会?
“兄长。”
听到身旁传来杨昭的声音,杨彻瞬息抹去眼底的寒意,转头看去时,便见杨昭与他敬酒道:“兄长方才怎的出神了?”
“想必是酒饮得急了。”
见杨彻如此说,杨昭踌躇着收回敬酒的手,却见杨彻一笑道:“无妨,我可不多你这一杯。”
待兄弟二人饮下一盏酒,杨昭才放松地笑道:“从前兄长的酒量可比太子殿下更厉害,如何今日殿下尚未醉,你却醉了?”
听到同是兄弟的杨昭唤着“太子殿下”,杨彻觉得分外刺耳,让他如鲠在喉般难受。
下一刻,杨彻默然看向被众人簇拥,频频接酒的杨延,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的云泥之别,好似隔着一条银河,跨越不过,心下渐渐升起冷意和嘲讽。
是啊,到底为何?
是他的心境变了,没有从前的快意潇洒了。
还是身为一国太子的杨延已经习惯了被众人环绕敬酒的场合,如今连酒量都比他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