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躺在椅子上,一只腿放在椅子上,一只腿放在地上。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蓝色的斜襟大摆云裳。他的脸很红,像是不久前刚刚喝过很多酒,正握着一把很大的扇子缓缓地扇着风。他的两鬓的头发今天是放下来的,衬托的他的侧颜十分脱俗俊逸。
楚央一时语竟。有那么十几分钟,她一直定立在那里,他还是自顾自的扇着风。此时,她虽万丈武功,脚可踩月,头可摘星,一身抱负,然而此时为身份所迫,为形势所急,只是一介卑微至此的宫女,她的同伴们,其他的宫女,甚至会被逼喝贵妃的洗脚水。而他是“主子”,高贵,华丽,一尘不染,自己,却一身粗衣,上面还沾着修补屋顶落下的湿潮泥巴。而且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宛如,她连自己都没有。她心里特别希望自己能变成透明,让他根本看不见她。
然而贵妃在里面叫了一声“宛如你过来”,打破了屋子里沉滞的宁静。
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却并没有将目光移过来。
楚央有些心慌意乱的走上前,经过思齐的时候,她感觉如芒在背,那双火辣辣的眼睛正在背后久久地注视着她。
李贵妃在床上的纱幔中不着一缕。她让楚央拿着颜料和托盘跪在地上。
“让四皇子进来为我画画吧。”李贵妃妩媚一笑。
思齐走进来,侧坐在床上。李贵妃袒露着背部,思齐伸出手从楚央手中的托盘上拿起笔,开始蘸取颜料,在贵妃的身上画起了图画。他的工笔画画的很好,色彩也用的极为感性新鲜,流淌着一种生机的盎然。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笔,这让楚央不禁想起在多少年前的那个下着茫茫大雪的边境军营,那个少年的他是怎么呵着他唯一的一支毛笔教他写字的。
如今时过境迁,在这么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他和她咫尺之间,却那么陌生、遥远。
她有些厌恶起他来,秦大将军一定没有想到,自己培养出来的孙子竟然是在后宫和贵妃有如此龌龊的关系,那个曾经骁勇善战的男子,再也不见了。想到此,她不禁攥紧了手,长指甲划破了她的手。她从不喜欢留长指甲,可是宛如喜欢,所以她留了。
指甲被紧紧扎在手心的肉里。而楚央,已经被颜料的花粉味和李贵妃的脂粉味困扰的有点头晕。她闭着眼睛,心想眼不见为净,心里期待着这番翻云覆雨的丑恶图景能够早日作呕结束。不知不觉中,她的额头上已经一层细汗。
思齐也早已注意到楚央的不适,他的脸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红过。一直以来,他放纵自己,和别人调情,都习惯了脸不红,心不跳,就像是应酬一样,从语言,肢体接触,都是一贯的套路,然而女人们都很吃他这一套。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孤寂是无法诉说的,那个谦卑的,为了接近权利不惜下作的,那个可恨的缩小的廉价的自己。
思齐的脸颊红红的,红的像过了敏,红的像烧了火。他始终不敢看楚央一眼,只是机械的在贵妃身上画着。他清楚,贵妃是在吃宛如的醋,他也早知道,会发生现在这么尴尬的一幕。然而,这一切他都有所准备。
不多时,门口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姑姑扣门急喊:“娘娘,不好啦!不好啦!皇上来了!”
李贵妃吓得大叫一声,身子乱颤,思齐的笔头被她压了一下,后背一下子花了,那红色的颜料就像血滴一样流淌下来。
“老四,怎么办?”贵妃问。那神情简直不论思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已经慌乱无助到无法思考。
“贵妃你快去后里间换衣服,这里交给我们。”思齐低声说。
贵妃抱起媳衣服狼狈地就跑走。只剩下楚央和思齐。思齐将手中的笔放进楚央手中的托盘,又把托盘放地上,一脚将他们踢进床底深处。楚央正四下打量房屋,准备带着思齐轻功跑走,却不料一把被思齐压在身上。
“你……疯了!”楚央震惊道,话音未落,思齐的嘴就压了上来,那久违的,熟悉的脸庞,阔别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近……
楚央只有呆呆的份儿,思齐吻得很认真,他们仿佛在那一刻已经停止了周遭的一切的环境的影响而进入一个隔离的环境,那精致的面目,闭上了的眼睛睫毛微微抖动,高高的鼻子,楚央看着,也闭上了眼睛。思齐开始脱她身上的衣服。
他们后来对皇上进来以后是怎么发现,又怎么质疑,全都很模糊,只记得一旁的公公追着皇上,说着“四皇子早就是成年男人了,一时把控不住也很正常”之类的话。周遭一直是绚丽的模糊的光影。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