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领着膳房的人进来后,在书案旁边另外支了一张矮桌将菜都摆了上去,李莲娘起了身过来,说:“今早起的特别早又先去了皇觉寺见了四兄,一回来就被父皇急召进宫,到现在还没用过一粒米呢。二兄不陪我一起吃一碗么?不管怎样,你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来恨我。”
她就在那里径自用起了饭食,也不让宫女伺候她,只那么形单影只地背对着李祎。李莲娘吃到一半的时候又回过头,冲李祎咧开嘴笑了笑,这还是她回长安以后头一回笑得这么开心。
她独自吃完了一碗蕨菜汤泡饭,起了身离开书房,直接带着人往东宫后院专门腾出来让李祎的儿子们居住的院子走。而她离开后的书房里,太子李祎却忽然趴在面前的案几上哭了起来,吉祥见状连忙清了书房内的人,自己也走了出去,将门也悉心地给关上了。
李祎哭了一阵子之后发现自己脚边有一份奇怪的折子,封皮不是常见的蓝色和青白二色,也不是褚色和土金色的。墨绿的封皮上也没有写题目,他将这折子拾起来打开,是李莲娘写给他的信,内容只有短短二十来个字,大意是告诉李祎,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八年前皇太子李祚与内侍私自出宫押妓,又被当时还是皇子的李祎等三兄弟撞见,更被自己的良娣告发自己与男人厮混。这其中除了有司徒冀的操纵和挑唆,也不缺李祎暗中的顺水推舟,他想不通自己也是父皇母后的儿子,同为中宫嫡出,凭什么自己不能当太子。
那时候的他日日见母后和父皇为了大兄而起争执,心中对于大兄识人不清,被旁人挑唆利用而不自知十分愤怒,他憎恨大兄为旁人的事做出伤害母亲的事,对他的尊敬也就一扫而空。为了能坐上皇太子之位,他不惜买通了李祚身边的内侍,给他吃了一种让人嗜睡的药。
这才有了后来,长信殿内废太子的一幕。
过了许久的样子,李祎吃完了一碗米饭喝了两碗汤后,精神气也变得好了许多。他拉开门,看到门外吉祥和另外两个内侍都一脸惊喜的模样,浅浅一笑:“公主呢?”
“已经走了,奴婢等刚刚看到公主的仪仗出了东宫大门。”吉祥说。这书房是正对着东宫大门的,东宫与宣政殿相隔只有一条护城渠,水渠上有一座三分拱桥,桥上所列的侍卫是守护东宫皇太子的亲卫。李祎哦了一声,随后踏出了书房,闭门三日以来终于出了门。
吉祥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慢了一步,但也用最快的速度小跑着跟上了李祎。
——洛阳,街市,客栈——
眼看着楼下车马喧嚷人群熙熙攘攘,临窗远眺的青衣人的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见他面上又带上了几分笑容,身边一个作书僮打扮的人递来一盏茶:“公子今日已经笑了十次了,我们已经到洛阳三日了。这三天以来公子你每次只要一站在这里,就会一个人傻笑。”
“有这么明显么?”徐长思反问。
落星点头:“有的有的,不信的话公子你问徐白呀,是不是?”
被点名的那人此刻正藏身在房顶的某处,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丁点声音了。落星抬头转了个圈也没看到他,很是郁闷:“当暗卫看来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呢。好在我笨的很不会武功,要不然公主这一次肯定要让我跑那么高的地方藏起来。”
“你很想试一试当暗卫的滋味么?”徐长思轻笑。
落星摇头:“还是不要了,像徐白那样整日里就待在房顶和蜘蛛蚂蚁做伴,我才不要咧。还是跟着公子到处吃吃喝喝的好,虽然我不会武功,但落星知道公子是不会让我落入险地的。”
徐白翻了个白眼,只是落星并不知道。
——长安,皇宫——
御书房内,李莲娘跪在地上已经小半个时辰了,太子李祎也同她一样在这里跪着。
皇帝李乾批折子,一声也不吭,气氛一度很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