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死了,或者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你能帮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
‘男孩’认真的看着我,眼里充满期待。
“你知道,天师需要什么才能活下来……才能继续为其它灵魂解脱?”
男孩茫然的摇头,表示不理解。
“我们得吃饭、穿衣……还得……还得…没钱呢,这些都做不了。我是说:如果我指引你,你能用什么谢我?”我相信它能听懂。
“可是我没钱!”男孩理解了我的意思,言简意赅的向我表明他没钱。
“那……说说你的故事!”师傅教过我,必要的时候,做些善事也没什么不好。况且,他说的又那么有理有据,‘我很不简单。’
男孩十天前意外落水死亡,灵魂出于本能,游上了岸,但它自己并不知道。回到家,无论他怎么呼唤,发现父母根本不理他。跟着接到消息的父母来到鼎盛河下游,看到自己冰冷的身体和哭得天昏地暗的父母,它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它无所适从,就这么瞎逛十来天,今天才想起回到自己落水的地方,但头七早过了。
也就是说,它的轮回的通道,已经关闭,要想继续轮回,必须由天师帮忙。当然,它现在都不知道其中缘由……不止它,意外死亡的灵魂,几乎都不知道鬼差会在头七时,来到意外发生的地点指引它们。
就是昨晚,我听完它的故事后,便帮‘它’打开大慈之门。所谓大慈之门,便是迷路灵魂到达灵界的一个快速通道。
依稀想起,我送走男孩后,转身瞥见了桥墩下的老灵魂,它有些愧疚,可能是愧疚没能帮上我什么忙。
对,一定是这老东西,‘它’目睹了我帮助‘男孩’的整个过程,又没能给我提供什么有用的帮助,就顺便帮我在陆宁的灵界做了义务宣传员。可能它以为帮我宣传宣传,我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好,好到我不好意思,会主动帮他回到灵界。
但这却是天师大忌,因为直接找到灵魂,送他们过去,收不到什么报酬。也会遇到个别情况,送走之前,它会告诉你,某处有个什么宝贝或者值钱的东西。这种情况我看师傅都是先送灵魂,再去寻宝。不过,师傅死后的十五年里,我再也没能遇到过用宝贝做条件的灵魂。据师傅说,灵魂说有的东西,一定会有,只是具体价值不好界定而已。灵魂,几乎不会骗人。
此时,我正在大院内被灵魂围观,忍不住心里骂了那老灵魂成百上千遍,却又无可奈何。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按既定路线返回自己的屋子。
通道里也挤满了灵魂,大概十来个,见我回来,都肃立在两侧,像夹道欢迎重要人物一样。
我吹着口哨,用食指转动着房门钥匙,像没事人似的,开门进屋。门后,我挂了张过了塑的天罡符,外面的灵魂也只敢在屋外徘徊,并不敢越雷池一步。
夜深了,门外幽怨的呼唤开始。
我听了整整一夜的隔门呼唤‘天师,帮帮我们……’它们不知疲倦的呼唤,直到东方露白,才渐渐分批次散去。
第二天,我顶着一双熊猫眼草草收拾了行李,拿下门后的天罡符,屋内的其他东西,实在没什么留恋的,唯独还有三月的房租和一千块的押金,我也没时间找房东要了,现在唯一要做的事,‘离开陆宁。‘我把钥匙留给一个邻居,托他帮忙转告,又编了条短信,让房东收回房子重租,没什么问题,希望能退还我的押金和部分房租,屋内的物品可以随意处置。
当然,我也没抱太大希望,只希望房东看在我买的一些简易家具的份上,能爱心泛滥那么一回。
我破天荒的打了辆出租车,直奔陆宁机场,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的驱邪生意又多又轻松,我只能随机挑选价格便宜的航班,飞去哪里便是哪里,走一步是一步,只要能离开陆宁。
一个多小时后,我到了泗庆,不过我没在那里落脚,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不到两小时的飞行时间根本没什么感觉,就是说:‘不过瘾’。
回到售票处,找到一张别人临时退票的特价机票,飞往近四千公里外的‘欣兴’,只要一百八,近五个小时的空中滞留时间。付了款,便有航空公司安排的工作人员一路带着我走快速通道,一路小跑。不到十分钟,我便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刚扣好安全带,飞机已开始滑向准备起飞的跑道。吉尼斯世界纪录记录员要在的话,我觉得我可以载入世界民航航空史史册,从购票到飞机离开地面,不到十四分钟。
虽然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但长时间不变的封闭场景和引擎的嗡嗡声,还是让我陷入了无聊的境地。我翻开座椅后的杂志,看到一篇关于驱邪的文章。
虽说我只上了一年学,但跟着师傅以后,他没少教我认字,所以,现在无论是繁体还是简体,我都没什么阅读障碍。文章的作者叫庄妍,文中呼吁大家做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唯物主义青年,别再傻傻的相信那些故弄玄虚的算命先生。文中列举了一些司空见惯,假道士忽悠人的技法,并深刻痛斥玄派的鬼神因果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