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圣说他鲜少对人敞开心扉,但能看出他对她是不同的?她期待他这时候能敞开心扉,证明自己在他眼里是诚心相待的友人。
“清婉心中已有答案,便无需多问。夜里风凉,早些睡罢。”许淮闻眸光微闪,拂袖而起,转身走进了廊前雅间内,只给她留几许转瞬即逝的浩然黑丝。
回到房中的许淮闻,坐在茶案前,原本就黑如潭水的眸子此时变得更加黑沉。
雪清婉,知晓我的身份,真的很重要吗?你是因为对我不信任吗?抑或你觉得,我救你,只是想利用你?你明明应当已经猜到了的,为何还是要问?幼时相识的情分,又算得上什么呢?
雪清婉独身坐在飒凉的风中,忽的,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揪痛。
十几日前,她得知林家诸人所为恶行。若无许淮闻,她怕是已经死了,继而尸身被凌辱,如今大概正趟在崖下任由猛兽嚼咀吞咽,只留下一架骸骨。
可她连这救她性命携她同行之人的身份都只能依靠片言只字自行推测,她又该如何报其恩情?此刻已到四盘山上,他为何还是不愿亲口告诉她?
是啊,情貌皆似谪仙的他,权高位重的他,流着皇室血液的他,岂会对林家一介弃女真诚相待?凭借儿时相识的交情,留她助她,已是他施予她的最大恩惠罢。所谓推心置腹的友人?雪清婉许是多想了。
既然他只当她是被施舍援助的弱者,她只能竭力变强,强大到无人可欺,强大到无需再依附他的力量。
雪清婉面色有些哀伤地回到房内,这时,莫秋从暗处出现,手中拿着一沓账簿,单膝而跪,音色清珑,“主人,孟澄派人送来了玉锦商号下的一些帐本,请您过目,还有这封信。”说着,莫秋将账簿放在案上,而后将一张青绿色茶粉制成的信纸奉上。
雪清婉接过信笺,坐在檀木茶几前,边品阿玲新沏的茶水,边读信,读毕,愁容渐消,笑容渐浓。
其后的几日里,雪清婉或是待在屋内处理宁原的一些账务,或是去棋室与云落圣闲谈求教,或是考察四盘山的树林棋阵,总之,她与许淮闻一面也未见过。
直到三日后的傍晚,许淮闻出现在了茶室门前。
此时雪清婉正在和云落圣边下着棋子边品茶聊天,听到动静雪清婉转头看去,只见许淮闻雪沫乳花般的容颜憔悴了不少,衣角边沾了些泥土青苔的印痕。
“师傅,十日后的棋局提前到今日吧,我来跟你对弈。清婉。”说着,许淮闻带着倦意眼的神看向了她,示意她起身让个位子。
雪清婉见他这副模样,有些错愕。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样了呢?还急着要把十日后的对局放到今日,不是说好多陪云落圣几日吗?
她起身对他说道,“淮闻,你需要休息……”
云落圣看到徒儿这副模样,顿生心疼,刚想让他去休憩,许淮闻便已开口,“十日后本应是我与师傅的一场对弈,淮闻为不经询问便将清婉姑娘卷入其中而道歉。清婉,你就在一旁观战罢,如有需要,再助我一臂之力。师傅,你可切莫手下留情。”
说完,许淮闻便直接在云落圣对面落了座,整理起眼前的棋盘。
雪清婉和云落圣见他执意要此时对弈,只得无奈妥协。二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面面相觑,皆心生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