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边正好一名宫女走过。他牵住那宫女的胳膊,游云般清邃的声音里带着些震颤,紧紧注视着宫女。
“今年,是宇烨几年?”
宇烨,他父皇的年号。
宫女骤然被抓住胳膊,似乎有些恐慌,但见得许淮闻惊为天人的面庞,心中又生惊讶微羞,“回公子的话,今年是宇烨三年。”
许淮闻瞳孔微缩,宇烨三年——他出生的当年。
“几月?”
“腊月初一。”宫女眼含桃花地望着他。
话音刚落,他猛然松开牵着宫女胳膊的手,转身朝雪萤宫中走去。
宫女望着他走去的背影,眼神留恋,脸上春光荡漾。
许淮闻步履急切,如同要去追逐即将失去的最重要的东西一般,衣角鞋袜被雪水沾湿浸透,他也毫不在意。
一向清雅寡淡的眸光,攒动着无限的焦急躁虑。
今日,是他出生之日,亦是他母后身亡之日。
他多想见见这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哪怕幻境也好,哪怕一眼也好。
刚走入宫中,便听正殿中似有妇人痛不欲生的喧喊,他慌不择跌地朝殿前走去,一把推开了殿门。
殿中人烟嘈杂——跪在地上祈祷皇后顺利生产的妃嫔,急来奔去端水湿布的宫女,还有左右踱步焦躁不安的父皇。
门一开,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每个人都面带惊讶,尤其是他父皇,见到他那张跟皇后如此相似的面庞后,惊讶之下,两团眉毛似乎要拧成一团,厉色问道,“皇后生产重地,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来人,拖出去!”
许淮闻眼神一凌,已心知是幻境便无所顾忌,先拱手行了一礼,“父皇,对不住了。”
而后还不等众人反应,便旋袖翻转,一掌挥出,将龙袍加身的父皇击倒在地。
“陛下!!”众嫔妃惊呼,慌忙围上前去瞧陛下怎么样了,也没人再管顾许淮闻。
借此机会,许淮闻跃步而入,掀开了内殿的帘布。
可还是晚了一步。
大红的帷帐之下,接生婆抱着一名正在响亮啼哭的婴儿,跪在地上,周围婢女宫侍也都跪倒在地,一个个失声痛哭,眼际垂泪。
“娘娘啊,您怎就这般去了……奴婢这一生就伺候您这一个主子,您不在,奴婢便也去了!”
一个宫女痛哭流涕、悲伤欲绝地喊道,瞬息间朝一旁的床脚撞去。
砰!
鲜血直流,命丧当场。
许淮闻浑身颤抖,望向床榻。
洁白的被褥上,那么多血,那么多血,红的赤痛,烫眼灼心。
他母后为了生他……受了多大的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