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得到回应,听似寻常,但于时下而言,却是一种很可贵的体验。
王岳少年时也曾有过壮志,但他的性情与骆观临不同,骆观临是个敢于去撞南墙之人,纵然头破血流也不会退却。但王岳若觉时机不对,没有把握之下,便只想趴着不动,多少有点守株待兔的精神在身上。
王岳时常觉得,他很像是老母亲锅里炖着的老鸭子——母亲喜欢将一道菜反复炖食,一次吃不完,便回锅重炖,故而再老的鸭子都能被母亲反复炖煮的软烂如泥。
他这只鸭子似乎也注定就这么烂在锅里,一辈子大约都要郁郁不得志了。
今次他留在江都,算是形势所逼,赶鸭子上架之下才有了决定……
但王岳干着干着,倒越发觉得有盼头了。
此刻甚至忍不住感叹:“吾虽已近暮年,然若能施展年少抱负,却也为时未晚。”
多少比他有才能之人一辈子也就庸庸碌碌地过去了,能有机会壮志得酬的,总归是凤毛麟角。
故而有言道,千里马常有,伯乐却难寻。
随着一条条由常岁宁定下的政令实施下去,王岳开始对这个被冠以野心勃勃之名的少女改观了。
他起初是害怕常岁宁的,害怕她野心太大,行事太过不知收敛,注定昙花一现潦草收场。
可眼下看来,若非是因为她的“野心”,她的强势,她的敢争敢抢,她又何来机会据下江都,做下这些前无古人之举呢?
这世道,想要做事,不是凭嘴皮子和几句动听的言语,就能够让人跟随奉行的……或许,江都正需要她这样“先兵后礼”之人来救。
她是真正在救江都啊。
故而,无论朝堂之上如何贬低忌惮她,江都的百姓待她却敬重感激。
就连之前那些被她“盘剥”过的富商,如今也甘心积极配合她的政令行事,因为他们逐渐看到了切实的益处——这位刺史大人积极打通各处商道,丝毫没有官架子,亲自为江都争取来了许多商机,尤其是与宣州和州之间的商业互通,甚至要比未经战事前的江都来得更加密切。
她的诸多招引人才落户求学的举措,也给江都带来了新鲜的血液,有人的地方便有商机。如今凡入江都者,有钱的花钱,没钱的也被就地规整安置,出人出力,总之,人和钱,至少得留下一样。
有利可图之下,那些富商们又有什么道理不跟从配合呢?
如今放眼江都,官,士,商,民,或为利,或为名,或为存,竟逐渐称得上上下一心,人心服帖至极,故而刺史府的政令施行格外通达。
可她才来江都多久?
又因年纪太轻,资历太浅,且是个女郎,而背负诸多质疑与非议……可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把江都迅速拧成了一股坚固的绳,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力。
<divclass="contentadv">“如今江都只一点不好……”王岳惋惜着道:“倭兵压境,如一柄利剑高悬于江都之上……如若不然,单凭这诸多举措,江都之盛景,更要远胜于此时。”
骆观临终于搭理了好友一句:“否则你以为,她昨日为何会特意赶回,亲自为无二院挂匾?”
王岳短暂地反应了一下:“你是说……”
是了,她身为抵御倭军的主帅,尚且能抽出空回江都为书院挂匾,这说明什么?
说明与倭军之战,并不曾落于危急下风!
先不说是真是假,她既然做出来了,那便是有效的——她的出现,即是安抚人心的最好良药。
骆观临褒贬不明地道:“她凡行事,必有算计。纵只是眨一下眼睛,都有百十个心眼砸地上,你须当心。”
“……我当什么心?”王岳大喜道:“此乃吾之主公,主公多智,我开心还来不及,当心二字从何说起?”
骆观临:“……”
是他忘了,王望山并不曾经过她的麻袋胁迫荼毒,自然不似他这般杯弓蛇影。
“不过话说回来……”王岳压低声音,问:“这些果真都是她一人之智?当真不是常大将军或其他高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