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妩擦了一半,一抬脸,正好看到韩素卿捋起袖子,左手手腕上,赫然有几道伤疤盘桓,触目惊心,狰狞可怕,与白皙的皮肤极不相符。
她呼吸一凝。
那些交织在一起的长条疤痕,看上去像是……
割腕之后的刀疤。
显然,韩素卿用割腕的方式自杀过,而且不止一次。
难道就是因为……
韩素卿擦完手臂,放下袖子,看向夏妩:“夏小姐擦好了吗,可别着凉了。”
夏妩忙收回目光,脸色一动,问:“请问还有纸吗?我裤子还有点湿。还想擦擦。”
韩素卿顺手将手上的纸递过去。
她接过来,与韩素卿的手指触碰的一瞬间,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闪过几帧画面。
——年轻时的韩素卿躺在床上,头上包着纱布,看起来浑身是伤,还很重,看着床边的人,声音颤抖:“我儿子庭宵还在京城,交给一个保姆照顾着……麻烦部门派人过去接过来,辛苦了。”
——还是年轻时的韩素卿,身上的伤还没全好,穿着病服,披头散发地哭倒在地上,被两个看似同事的女子扶着才不不至于摔倒,泪眼婆娑又不敢置信:“……不可能,什么叫找不到?为什么会失踪?那我儿子呢?去哪了?他才那么小……连妈妈都不会叫………”身下有淡淡的血迹,显然是伤口因为太过于激动而再次撕裂。
——比之前几乎快瘦二十斤的韩素卿坐在病房的窗前,窗外的景色看起来已经过去了两季,她身上的伤势看起来好多了,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下来,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也不哭了,但眼神呆怔,仿佛失去了魂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男婴的满月照,胖嘟嘟的,极可爱,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个名字:“宵宵,妈妈的宵宵,你怎么躲着妈妈呢,是不是因为妈妈和爸爸出差没带你,你才生气了……”
门开了,有人进来,是个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与此时的韩素卿年龄相仿,和她一样也穿着病服,显然,便是丈夫秦桓生。男人一进来就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求你,别这样。”
——病房内,韩素卿斜躺在床边,手腕被割得皮开肉绽,鲜血一滴滴掉在地上,浸得一大片地面都成了血溪,水果刀跌在不远的地上。
秦桓生带着医生护士用力砸门,随后冲进来,抱起她哭起来:“素卿!”
——场景一换,估计已经过了很久。早已出院的韩素卿脸色苍白,憔悴不堪,呆呆坐在家里,了无声息,就像一个活死人。左手被几层纱布包裹着。秦桓生站在妻子的身后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眼里全是心疼,正这时有人拎着药箱进来,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秦桓生一颔首,接过医生递来的药,走到韩素卿身边,温柔地探下身,拿起杯子:“来,吃药好不好。”半哄半骗让妻子吃下药,他才回到了医生身边,低声:“她的病……只能这样了吗?真的再没法好了?”医生无奈回答:“巨大刺激造成的应激性精神障碍伴随精神分裂,很难痊愈,工作肯定是没办法了。今后一定要按时服药,避免刺激源,可能会相对稳定一些,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浴室里,年岁稍长的韩素卿再次用指甲钳划开了自己伤痕累累、这些年不知割过多少次的左手手腕,鲜血流出来,绵延的小溪汇入海洋一般,逐渐染红了整个浴缸的水,她却闭上眼睛,神情愉悦,仿佛现实带给自己的只有痛苦,此刻才最舒服。
——病房里,秦桓生趴在再一次割腕昏迷的妻子的床边,忽的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睁开眼,看到韩素卿醒了,欣喜不已,攥住她的手,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眼圈红了:“素卿,别再这样了好吗?我们继续再找宵宵,一定能找到的……”
韩素卿虚弱地抬起手,摸了摸丈夫消瘦的脸颊,却蓦然出声:“……谁,谁是宵宵?”
——时间一晃,似乎又过了好些年。秦桓生抱着一个玉雪可爱,才两三岁大的小女孩,走到韩素卿面前,微笑:“素卿,你要是喜欢吟玥,我们收养她,好不好?跟你姓,姓韩,叫韩吟玥。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