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闻言有过短暂的沉默,他片刻才道:“知道你父母一直都想拿你换钱,我本来筹了些银两打算把你买下,不过正打算行动时,却听说了你父母已经把你卖了出去,知道这事,我打听了买你的那户人家,知晓人家家境待人皆不错,就歇了那念头,熟知你却自己逃了出来。”
小女孩有些不敢相信男子曾动过想解救她于水深火热的念头,一颗心顿时跳得激烈,却在片刻歇了下去,是了,那只是曾经。
“你不喜欢到那户人家里去吗?”男子问小女孩。
是啊,她不喜欢,如果她去了,她往后恐怕就再无机会听到他的唱曲声了。
想到此,小女孩脸色顿显苦涩,不知从何起,可能是某次路过小剧院门口时看到男子正从里面出来,对着她一笑;可能是某次男子见她经常在剧院外面听剧院里的戏子唱戏而对她发出邀请,准许她进到里面更为直观一听;也可能是某次男子在台上倾情演唱时,无意间发出的对着她的惊鸿一笑……
“那里虽好,但是距离生我养我的地方过于远了些,我不想离开这里,这里……这里还有我……许多我想念的人。”小女孩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回他。
男子略一思索,说:“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戏曲,那你可有念想到秋宴剧院做工?放心,不是要你登台唱戏,因为是我出钱让你从此不受你父母摆布,所以你可以只打理我一个人的生活起居,待得你做工的天数能偿还得清我买你时的银钱,我便还你自由。”
“公子,您说的话可当真?”小女孩语气之中满是激动。
男子笑笑,给人的感觉如春风拂过。他回:“当真。”
后来,男子果真如他所言,而小女孩的父母以及她先前的买家也都同了意,所以小女孩再也不被她的父母管教,她的卖身契从此存放在她敬仰的男子身上,并且如果可能的话,她甘愿它在她有限的时间里,一直都在他的身上。
秋宴剧院来了一女孩和一条“狐狸”,这在剧院里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风波。
剧院里的人起初对苏楠施这只“狐狸”还感到有些好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对于她的存在很是习以为常。
秋宴剧院,在苏楠施她们加入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剧院,可随着日子的一日复一日,它慢慢壮大,成为那个小镇中最大的剧院,后来迁址,成为那个城市中最大的剧院。
而剧院里的那些人,从一开始的大家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到后来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在无硝烟的名气争夺战中,变得渐渐对除了金钱名誉以外的东西不再感兴趣,不过小女孩的公子,是其当中的一股清流。
“小芙,今晚的戏服,你准备好了没?”七年已过,当初男子是何样貌,如今便是何样貌,一点都没有因为时间的逝去,脸上因此而染上皱纹,他如今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当一个男子最最有魅力的年华。
“嗯,公子,小芙早已准备妥当。”小芙脸上带着对生活充满热情的笑意。
她一旁跟着她的苏楠施,此刻正蹲坐在地,看着当初干瘦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一名刚刚及笄的如花少女,不禁感叹时间的飞逝,同时也感叹自己悲惨的命运,别人都能越长越美,怎么她无论如何长也是那个狗样子。
“小狸,你在叹什么气啊?”小芙又给了苏楠施摸头杀,嗯,被摸后她顿时不感命运不公了,俗话说得好,有得必有失,美貌她是没有了,但是她可以享受被顺毛时的愉悦感啊。
晚上,剧院如同往常一样座无虚席,那专门给平民百姓观看的地方也都挤满了人群。
小芙抱着白胖胖的苏楠施,立于观看席上,一如既往专看代称陶公子的男子的演唱,一如既往似有若无露出痴痴的表情,而苏楠施,则是一如既往的在心底叹气。
小芙不知道,不代表她苏楠施不知道,要说她不得知观众席上逢有陶公子戏场便必出现的人,是不可能的;要说她没有看见那人与陶公子之间微妙的氛围,是不可能的;要说她没有遇见那人与陶公子的私下相会,是不可能的。
小芙的公子,貌似已经有了心悦的人,而她那份潜藏心底还未被她彻底发觉的爱意多过敬意谢意的感情,也许可能永无回报。
台上唱戏的男子嗓音依旧,功力却愈发雄厚,表演也更加真实逼真,很是为观众所喜,可惜的是,这秋宴剧院的第一头牌,几乎无可能冠在他的头衔下。
正当戏曲高潮之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得剧院顿时鸦雀无声。
“孽子,你还敢来这秋宴剧院!”来人是一名男性老者。
“爹,您怎会来此?”说话的正是与陶公子有着奇妙氛围的男子。
“说,你是要跟我回去,还是要我把你的丑事公之于众!”老者恨铁不成钢。
男子闻言,悄悄看了舞台上的陶公子一眼,心下无奈,为了他的戏路顺畅,他不得不跟着他爹回去。
他们走后,戏曲配乐再度响起,只是唱戏人,没了最初的那份热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