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恭顺的听着贵妃的吩咐,唯诺称是,不再多言什么。直至贵妃安寝,她才松了一口气,安然的退了出去。旁人眼里的贵妃总是慈善温婉,端庄宜人的,可她熟悉的主子,却并非如此。
“回娘娘的话,贵妃已经就寝了。皇上今夜宿在了春贵人那里。”德宝跪倒在皇后面前,声音轻柔的回着话。他垂着头,正瞧见皇后缥色的滚边凤裙,镜面上绣了折枝花数朵,且是极普通的银丝线绣成,并未有半分的奢华。
比起太上皇妃嫔着装的华贵,当今的皇后可谓十分简朴。德宝心里也明白,如今宫中掌握大权的仍然是太上皇,就连皇上也要日日听从“训谕”,皇后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怎么了?起来回话吧!”皇后见德宝面色凝重,不由问道。
袭儿端着盛满水的铜盆进来,德宝忙快走两步接过她手里的铜盆,闷声道:“奴才不过是替主子担忧,皇上也有好些日子没来咱们宫里……”
“主子,奴婢试过了水温正好,可以敷面了。”袭儿打断了德宝的话,将纯白的丝绢揉进水中,沁了好一会儿水,才绞干净递给皇后:“今儿这水里兑的是月季花汁子,喷香的,主子可喜欢?”
德宝知道不该在皇后面前嚼舌,也索性闭了口。
皇后接过绢子,轻柔的敷盖在面上,温热的香气亲肤舒适,好一会儿才取下来。
“你们所忧虑的,本宫心中皆有数。”皇后拭了拭双手,才将丝绢递给袭儿:“本宫与皇上同年,又比皇上长四十二日。向来男子到了这“不惑”之年是最佳的时候,皇上沉稳睿智,正当壮年。
而女子青春不在,容色衰弛,早已不复往年的清丽之姿。更何况王府不比皇宫,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要烂熟于胸,免得招人诟病。”
袭儿与德宝齐齐应了是,皇后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二人正预备退下,忽然听见门外的小太监扬声通报:“启禀皇后娘娘,诚妃娘娘求见。”
皇后微微一愣:“都这个时辰了,诚妃怎么来了?”袭儿忙问:“主子,可要请诚妃娘娘进来?”
“请进来吧。”皇后将头上的银裹玉花簪取了下来,袭儿忙呈上宝盒将花簪搁好。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诚妃像是有备而来,衣衫整洁,妆容精致,并没有一丝的慌乱与急促。“袭儿,看座。”皇后端然一笑:“诚妃不必拘礼,有话不妨坐下慢慢说。”
诚妃与贵妃同年,容貌也属中上之姿。今儿着了一件藏青色的旗装,周身栀子花单瓣的碎花绣,更显高雅清洁。“这么晚打扰皇后娘娘,按理说也实属不该。只是也总要等到宫中众人都歇了,才不至于扰攘不是。”
话说道这里,诚妃抬头睨了皇后一眼。见皇后面容依旧平静,才娓声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见了些妃嫔中不该有的声音。说今日才入宫那位春贵人不过是举人之女,且还是汉女,怎的就能一入宫便册封为贵人?皇上还下旨赐了她永和宫居住,那永和宫可连主位也没有。”
皇后已然明白了诚妃的来意,只勾唇淡然笑道:“皇上登基方才半载之久。放眼后宫,除了本宫与贵妃,诚妃你就是第三位妃主了。何况皇上还是皇子时,你就是潜邸的侧福晋,服侍皇上的时日不短,自然能体谅皇上的心思。”
诚妃微微失神,随即赧笑应道:“那是自然。可总归是难掩悠悠之口,娘娘您想,春贵人才送进宫来,当晚皇上就掀了牌子,怕是有好些妹妹要吃心了。”
“那依你所言,本宫应当如何呢?”皇后不动声色,只叠手端坐,安然的与诚妃对视。诚妃思忖片刻,又是灿笑又是轻叹,道:“嗨,我不过就是听了妹妹的抱怨,随口与皇后娘娘这么一提。”她抚了抚鬓边的南珠流苏,冰凉的珠子软润光滑,浑圆溜手:“左右不过是皇上的心意,旁人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的。”
“诚妃很能体谅皇上的圣意,那便好了。”皇后也瞧见了那串南珠的流苏,泯了眼底的笑意:“才入宫闱,本宫希望座下众妃嫔和睦,能同心同德服侍皇上,为皇上繁衍子嗣。若是妃嫔中有不同的声音,就请诚妃多加留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她们明白女子德行之要领。”
皇后顿了顿,见诚妃眼里多了几丝明朗,才稍稍安心:“贵妃位份虽在你之上,但诞育皇七女方才三载,总归要花些心思抚育教导,必然会令她分心不少。本宫最能指望的,也就是诚妃你了。”
说道子嗣,诚妃所有的心思都沉寂下来。皇后看在眼里,动容道:“本宫诞育的皇次女,以及诚妃你诞育的皇长子,均不幸夭折。身为额娘,又岂会不伤怀。不过只要能留在皇上身边一日,总归还是有盼头的。你素性聪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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