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川喃喃。
已经许多人没有这样称呼过他了。
犹记那时二人前后脚进了组织,王成军就是这样每天喊他川哥川哥,亲如兄弟。
他们说好一辈子互相照应,一起努力为民众做事,一起从草苗成长为参天大树。
王成军听言一颤。
似乎也想起了那些单纯美好的岁月。
为了往上爬攀附朱循,他背叛了江见川,二人一起设下圈套害得江见川锒铛入狱……
“我不是东西,川哥!”
王成军咬紧牙关,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当年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受了那姓朱的迷惑,被拉上贼船干了坏事!求求你们,别动我家人,别动我妈!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不停地低声推脱着责任,哀求着放过,卑微极了。
“哦?”
少女双手抄着裤兜,俯身看他。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星眸闪烁间,似乎兴致盎然。
……
夜里醒来。
老人坐起床边,不知睡了多久。
“成军应该回去了吧?”
她嘟囔着,起身扶着楼梯慢悠悠下楼,却在尽头上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的背影坐在台阶上,一楼没有开灯,他指尖只有一点烟火光亮闪烁明灭。
“儿子,你还没走啊。”
她喊着。
王成军转过头来。
老人眯起眼睛,隐约看着儿子双眼似乎血丝蔓延,一片血红。
她有些不安。
“妈。”
王成军摁灭烟头站起身,走到老人身旁。
“哎。”
老太太昂头看他。
王成军心中百味杂陈。
七十老母身体圆胖,可个头越发矮了,只到他的胸口。
“妈,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找虎子,他是你侄子,收了我那么多东西,千万别跟他客气,知道吗?还有马上入冬了,你那老寒腿受不住冻,得记得穿上你儿媳妇买的保暖护膝,你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至少活到九十九……”
王成军喃喃说着。
“怎么了这是?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老太太纳闷地看着他。
儿子的啰啰嗦嗦一反常态,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就好像,在交代后事一般?
这个想法让老太太一惊,吓得抓住了他的胳膊,“儿子啊,你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没贪污吧?不能做对不起组织的事啊!”
对于她这个农村老太太来说,贪污已经是极重的罪了。
“妈,你想多了,我就是……可能明天要出一个长差,得出国,很长时间不回来,不能经常来看你了,这不是心里有点放不下嘛。”
王成军嘴角无力地提了提。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出国就出嘛,都是为人民服务!”
老太太顿时松了口气,安慰他。
“你别担心你老娘,这些年你给我打的钱够花十辈子的,再说我自己还有小金库呢,放心吧。”
“您还存小金库啊。”
王成军说着。
“我爸要知道了都得气得活过来。”
老太太怒骂,“你这孩子,那老东西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提他做什么!多晦气!”
男人笑笑,起身拿起西装外套,拉开门。
“那,妈……我走了。”
老太太摆着手,“走吧,走吧。”
男人最后深深看了自己老母亲那布满风霜的苍老面庞一眼。
转身,走进渐入寒冬的黑沉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