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恶性循环,越供越大,现在个顶个的都是大高个。
老太太曾经有话了,认可穿衣打补丁,这孩子的营养也是要跟上的。
认可大人挨了饿,也不能叫孩子们断了吃食。
祖祖辈辈对于下一代的希望是很足的,李家也证明这种投资和付出是见着回报了的。
现在轮到李姝这一辈儿了,李学武自己本身就有能耐,家里人也都不缺这个了,在吃的上面就更舍得付出了。
李学武笑着要去抓李姝,逗得李姝又往炕里跑去,跑到头儿撞在被摞子上又借着反冲的劲儿跑回来。
“她可真不嫌累的慌”
秦淮茹笑了笑,也想抱一抱李姝,看看这小家伙有多沉了。
李姝见着她也来抓自己,玩的更欢了,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炕上热的,还是跑着玩的。
“棒梗不是攒了鸡蛋了嘛,该给孩子们吃就给孩子们吃,别亏了孩子们”
“我还不知道?”
秦淮茹逮不着李姝,却也是就着炕沿坐下了,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儿子可正直了,说好的一人一半,那鸡下了蛋,一定要按数给刘婶送过去的”。
说到这,却也是笑着道:“她奶奶逗他,说李姝不在这边住了,那鸡蛋就昧下得了,都给他吃,他还急眼呢”。
“嘿,我就说不会看错了人”
李学武也是瞧见了跑进屋的棒梗,便也就着秦淮茹的话这么说了。
秦淮茹也准是瞧见儿子进来了,这才就着刚才的话题夸了儿子,代儿子在李学武面前表功呢。
棒梗听见了母亲和武叔的夸,这会儿就要乐的上房了,地上都要快搁不下他了。
“武叔!你回来了!”
“呵呵,刚才还夸你呢”
李学武像是刚发现他进来似的,转身笑着道:“这思想品德过关了,学习成绩咋样了?”
棒梗就好像三伏天的大太阳下被浇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武叔,好么劲儿的,提什么学习啊~”
棒梗扒着炕沿一屁股上了炕,坐在了母亲身边苦着脸说道:“再说了,您还不知道我这学习成绩嘛,一贯是稳中有进的”。
“那就成呗”
李学武笑着道:“今年前进一步,明年前进一步,总会有一天能得第一的”。
“算了吧~”
棒梗扯了扯嘴角,耷拉眼儿道:“就算念到毕业,我也就是倒数第三的命了”。
“可以了”
瞧见秦淮茹也是有些头疼地看着儿子,李学武笑着道:“能抓俩就成,别一个都没抓着,那就有点儿磕碜了”。
棒梗也看出了母亲目光中的无奈,见着武叔这么说,使劲点了点头,道:“我尽量!”
秦淮茹还以为儿子说的是尽量好好学习呢,没想到跳下炕,儿子对着李学武保证道:“我尽量让那俩小子考试的时候别窜稀不来!”
“哈哈哈~”
“呀!”
李学武正笑着,却是瞧见闺女急眼了,许是见着自己逗棒梗来着,耽误陪她玩了,这会站在炕里叫上了。
秦淮茹也是一转身,趁着李姝站住了,便将她抱了过来。
李姝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瞪着大眼睛好一阵观察。
秦淮茹也是被李姝的小模样逗笑了,使劲颠了颠,惊讶地对着李学武问道:“得有二十多斤沉了吧?”
“可能吧,没称过”
李学武小时候就体验过“卖猪式”体重测量法,也就是用秤钩子挑了绑在腋下的绳子,像是卖猪一样被挂起来称重。
这个时候也少见体重秤,只有医院才有呢,或者是上学体检的时候才有。
李姝要称体重其实也方便,要么李顺抱去中医院,要么顾宁抱去军医院。
可家里人谁都没有给李姝称份量的心思,以前称过一次,也就那么一次。
李姝长的大,体重更大,在同龄孩子里可算是沉实的了。
李姝也是被秦淮茹抱的烦了,还想上炕玩儿,便对着爸爸招了招手,示意要爸爸抱。
等李学武抱了,又小腿儿蹬着要上炕,李学武却是让秦淮茹给投了手绢擦了擦脸,落落汗,这才放了她上炕玩。
秦淮茹搂着棒梗的肩膀,对着看孩子的李学武问道:“他小姨咋没回来?”
“没跟你说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就是出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嘴,说也没啥事,就不回来了,我还当你知道的呢”。
“我知道啥啊,也没见着面”
秦淮茹瞪了瞪眼睛,气道:“她就是个野性子,一点儿都不恋家,翅膀硬了就要飞”。
“嘿嘿,这话可别跟我说”
李学武轻笑道:“我可没说不让她回来,更没叫她不许跟家里联系着”。
“还用说?我还能信不着你?”
秦淮茹嗔了一嘴,道:“准是她的事儿,刚才我婆婆还说起她来,也是一肚子火,不回家也不说一声,都带她的饭了”。
“你又不是她亲姐,至于嘛~”
李学武瞅了秦淮茹一眼,也没在意棒梗就跟屋里站着,问道:“你不会真就因为你二叔的嘱托,就得管她一辈子吧?”
“我才懒得管她呢,爱咋咋地吧”
秦淮茹又气呼呼地坐在了炕沿边上,扒拉扒拉儿子凌乱的头发,对着李学武问道:“哎!厂里咋回事啊,怎么还批评,还大学习啥的?”
“你没接到通知?”
李学武又跟闺女闹了一会,看着秦淮茹说道:“不都是给你们开大会了嘛,这精神是怎么学的”。
“还说呢!那啥会啊~”
秦淮茹不满地说道:“那字儿我都认识,可这意思云山雾罩的,我听得懂嘛我!”
“听不懂就装懂”
李学武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晰,秦淮茹也听的很明白,这会儿却是一愣。
“装懂?你是说我们啥样不要做?”
“不然呢?”
李学武打量了秦淮茹一眼,问道:“你还想进步咋地?”
“去你的,跟你好好说呢”
秦淮茹嗔了一句,随后说道:“我跟松英我俩一起去的,俩人加一块都没弄明白这啥意思”。
“好好干活的意思”
李学武看着闺女,余光却是看了秦淮茹,解释道:“先前的那份文件你们照着学习就成,以后厂里谠委那边,或者是其他什么管这个的部门下达了什么学习文件,你们学就是了”。
“今天学习的嘛”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其实就是对于前几天那份文件的深入解释,和为接下里行动和安排做的理论性注释,你们不懂是正常的”。
“合着就不是给我们听的?”
秦淮茹却是会抓重点的,李学武说这么多,她就抓住了这么一句。
“呵呵,差不多,不全算是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这招待所我都给你们梳理过了,你是农村出来的,以前是工人,又是这么个家庭,现在以工代干,成分没问题,红的都不行了”。
“张松英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她家比你家还惨呢,她爹早前还是要饭的出身,要不是进城了,许就饿死了”。
为啥李学武在接到文件通知后给保卫处开会,给治安大队开会,给倒座房、给一众关系和朋友联系却唯独没去跟招待所说呢。
原因就是招待所的正副所长都是工人出身,且还是贫农出身。
至于下面的刘岚嘛,李学武更不用操心了,别人有事她都不带有事的。
其他的服务人员说白了也没啥能耐,谁能去招待所闹?
这是领导吃饭的地方,且是李怀德最为在意的地方。
李怀德一周能在这边睡三天,有的时候还在这边招待外面的人,他能叫这边乱了?
李学武没找秦淮茹的意思就是叫她们即便是不知道,随波逐流都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秦淮茹这会儿被李学武说着也是有些明白过来了,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嘶~我怎么感觉跟前些年那……”
“咳~”
李学武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秦淮茹接下来要说的话,瞪了她一眼,道:“这能乱说嘛?”
“我又没跟别人说”
秦淮茹委屈地滴咕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问道:“是对出身进行甄别?还是跟以前一样,搞学习?”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现在可能是学习,后面谁能算的准,你先把文件的精神学明白再说吧”。
说到这,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很是认真地叮嘱了秦淮茹说道:“以后这嘴可得贴封条了,公事能不说就不说,多做,少说话,把招待所的服务搞好了,没人敢去那边闹”。
“知道了,我也就是求个心安”
秦淮茹见李学武这么说了,很是松了一口气,道:“老整不明白,你又没机会说这个,我们也没机会问的额,可不就是现在来找你了嘛”。
“行了,问明白就行了”
秦淮茹笑着道:“这样回去我也能安抚她们了,总不好人心惶惶的乱传瞎话儿,说些有的没的”。
李学武斜了她一眼,道:“你要是能把她们所有人的嘴都管住了,今年底你一定能转正式干部,也能把这副科落实了”。
“真的?”
秦淮茹惊讶道:“你不是说且得熬嘛,我还想着呢,这退休前能解决了就成呢”。
这还真不是胡思乱想,有的人还真就是以工代干了一辈子,到退休了都没有解决这个干部身份的问题。
在这个时代,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秦淮茹这样的,算是幸运中的幸运了。
又有谁能在时代发展的形势中把好了脉,每一步都走对了,走稳了?
李学武是能把未来的形势看得很清晰,但迷雾还是笼罩着脚下,不可能每一步走对了。
但他有领导啊,他自己就是踩着巨人的肩膀上过河,这巨人可不就是领导嘛。
他的科长被踩下去了,他的处长被踩下去了,现在踩着董文学和李怀德,又倒出工夫来踹了邓之望一脚。
这一步步的,只要李怀德和董文学走稳了,他就稳了,还能不湿鞋。
而他是踩着这些人过河,秦淮茹就是拉着他的衣角过河,都不用脑子想的。
有啥事就跟李学武说,有啥不懂的就来找李学武问,让干啥就干啥,不让干的一丝都不会碰。
这就是没文化、没人脉、没背景的秦淮茹的小聪明,这小聪明可是给了她大机遇。
反正现在她能看到的就是李学武,眼里也都是李学武,不管他是啥样的人,结婚与否,这辈子就都指望他呢。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儿子,一年比一年高,眼瞅着就是半大小子了,再过几年就得上班赚钱了。
这光靠她可不成,说是副科长,出了招待所的门,谁在乎她啊。
最后还得指望李学武来办家里的事儿,似是院里人的讲究她也知道,但没必要在乎。
都不是一个水平的人了,总不能再把自己的水平降低了跟他们掰扯去。
以前她还可以在这院里,在厂里耍无赖,那是因为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寡妇怕什么啊。
现在不成,她有了好工作,好生活,现在家里的条件一天比一天好,她不想再过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了。
说白了,她现在就是穿了鞋了,有了在意的东西。
“时势造英雄嘛”
李学武看着炕里打滚儿玩的闺女,感慨地说道:“你没听过“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嘛?”
说笑着,点了点秦淮茹说道:“你就是个小麻雀,展翅飞翔两尺高,看不见天底下都有啥风景”。
“合着你就是大鹏呗?!”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嗔着道:“行行行,你飞的高,你看得远行了吧!”
“啥是大鹏?”
棒梗抬着脸看着李学武说道:“麻雀我知道,大鹏是啥玩意儿,能飞这么高?”
“嗯……大鹏嘛~”
李学武想了想,看着棒梗说道:“这个先秦的时候啊,也就是很古老的时候,有个叫庄周的,也就是庄子,他写了一篇文章,叫《逍遥游》”。
“没听过”
棒梗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知道豆油和荤油”。
“嘶~~~”
李学武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了正在帮他哄孩子的秦淮茹,咧嘴道:“都说朽木不可凋也,你家棒梗已经打破了朽木的极限了”。
秦淮茹也是嗔着瞪了他一眼,刚才见着他要给儿子讲知识,儿子也愿意听,便起身站在炕边帮着李学武看着李姝玩。
这会儿却知道李学武是啥意思,但当妈的还能嫌弃了儿子?
“你得说给他啊,不说怎么知道?”
“这句我知道!”
还没等李学武说呢,棒梗却是抬脸道:“朽木这个我知道,我好像听说过”。
随后便自信地在秦淮茹期盼的目光中对着李学武问道:“可原话是:朽木不可烧也吧?”
“哎呀!”
李学武看着这块料是真难琢磨啊,卧龙凤雏之姿啊!
不过既然都成这个料了,那就别往好了凋琢了,直接往偏了带吧。
李学武决定给这孩子来个简单的,或者叫化腐朽为神奇吧。
“朽木,不烧,干啥?”
“干啥?”
棒梗挠了挠脑袋,挑眉道:“万一朽木是湿的呢?烧了不得冒烟嘛?!”
“高!实在是高!”
李学武也真是服了这孩子的思维模式了,竖着大拇指夸奖道:“千古奇才啊!”
“去,赶紧给说大鹏是啥”
秦淮茹却也是知道李学武在逗儿子,这会儿不由得嗔了一句。
李学武搓了搓下巴,看着大脸猫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这庄子写的文章里就有对于大鹏的解释,我说出来你也就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大了”。
“听着啊!”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棒梗说道:“庄子写了,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说的就是北海有一种鱼,叫鲲,这鲲有多大呢?”
棒梗瞪了瞪眼睛问道:“多大?”
李学武用手比划了一下,道:“庄子写的啊,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秦淮茹和棒梗看着李学武手比划的锅的大小都愣住了。
娘俩都没学过这篇文章,也不知道庄子是谁,可看着李学武认真的模样,也不像是骗人的。
可怎么听着这个叫庄子写的文章有点不正经呢!
李学武又继续说了:“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意思是这叫鲲的鱼啊,衍化成了鸟,这鸟就叫鹏,也就是你问的大鹏”。
“鸟?这么大的鱼变得?”
棒梗用手学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皱眉问道:“这鸟能有多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哎!庄子说了: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多糖,一个微辣!”。
秦淮茹:“……”
棒梗:“……吸熘吸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