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刮过,吹得野草沙沙作响,阳光虽有偏斜,却依旧照得油壁车铮亮。
见车里始终没有动静,宋岩不免心生狐疑:“徐女官,莫非你假造腰牌,实则果真如陈将军所言,要叛逃不成?”
话音方落,便听见马车里传来一个苍老又威严的女音:
“怎么,哀家的腰牌是不是也要拿出来给你看看?”
马车里坐着的竟是太后!?
宋岩腿一软,险些跪了,又一想徐长宁方才说有秘密公务,太后又始终不肯露面,这其中之事不是他能探查的,赶忙熄了心思,恭敬地道:“不敢,恭送徐女官。”
马车墙壁传来“咚咚”两声,驭夫回过神,赶忙催着马车离开。
宋岩站在原地,眼神虔诚又恭敬地目送马车渐渐走远,才带兵原路返回。
马车中,孙懋与钱斌二人堪堪收起震惊的表情。
“想不到,你竟还有这个本事?”?孙懋上下打量徐长宁。
钱斌也道:“方才我都被吓了一跳。”
寻常人模仿人声,能抓住发音特点便能让人一下就听出模仿的是谁,可徐长宁方才发出的,根本就是太后的原声。
徐长宁笑笑,并不多言。
孙懋与钱斌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靠着壁闭目养神,徐长宁将杀意很好的掩藏起来。
这两人知道的太多了,已经不能留了。
所以,如果除去这两人,她以后回到南燕岂不是可以彻底自由了?
念头一转,徐长宁的心里猛然一颤。
她没有自由了。
反杀了这二人,她照旧被人下了噬心蛊,她的潜匿身份也不知被谁知道了。太后驾崩,北冀国剩下的都是她的对头。
她带着叶神医和乔上飞,要躲避顾九征的追杀,要将叶神医平安送入北冀国使臣的手中。
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一步呢?
“徐小姐,徐小姐?”苍老的声音就在耳畔。
徐长宁感觉到一阵失重的坠落,身子猛然一震,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眼前是客栈简陋的环境,叶神医蹙眉站在她面前,将一根银针从她右手拔掉。
“你觉得如何了?”
“我怎么了?”徐长宁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叶神医道:“今早乔公子叫你起身,轻轻一碰,你就倒在地上了,摔得那般重都没醒来,但我瞧过,你除了身体虚弱一些外,并无其他病症。想来是这些日忧心太过了。”
乔上飞脸色苍白的蹲在徐长宁跟前,满眼都是动容:“想不到许姑娘为了我,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往后我定然会对你好的。”
“你……给我走开,跟你没关系。”徐长宁头疼的捏了捏鼻梁。在梦境中又经历了一次当初,徐长宁眼下头疼欲裂,乔上飞这样胡闹她简直烦不胜烦。
“咣咣咣!”楼下传来猛烈的砸门声,
紧接着便有人大声喊道:“都开门开门,官府搜查!”
徐长宁双眼圆睁,紧忙道:“不好,咱们快走。”
耿玉宝直接推开后窗,看了一眼楼下后巷子里,急忙催促道:“从这里走!快!”
徐长宁还在头晕,强撑着站起身,走到二层的窗畔往下看,险些头重脚轻,一头栽倒下去。
正当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只手臂环住了她纤细的腰,徐长宁诧异的回头,正对上乔上飞的视线。
乔上飞搂着她飞身一跃,眨眼就轻飘飘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两个起落便已翻过墙头,来到距离客栈一条街之处。
身后,耿玉宝与阚三虽没有乔上飞那般俊俏的身手,但带着叶神医一个身材算不得多壮硕的成年人飞檐走壁,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也算不得难事。
叶神医见多识广,自己虽不会武功,但也见识过不少武林高手,此时看着乔上飞的背影,眉头都拧了起来,即便还在被带着起起落落,依旧禁不住道:
“不应该啊,他受了那般严重的伤,这会子却能表现出如此强悍的武功,竟还失忆了,这样情况,着实不应该。”
阚三得意地哼了一声:“叶神医不知道了吧,我们三当家的武艺那可是整个赤阳会里最好的,说真的,若不是虎落平阳,我们还轮不到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姑娘来救命呢!”
话音方落,三人就已来到了徐长宁跟前。
徐长宁见叶神医安然无恙,又看看刚才吹牛吹得得意的阚三,笑了笑:“既然是我二人拖累了三位,不如阚壮士与耿壮士就先带着你们三当家一起走吧。”
乔上飞已经失忆了,不论他是真的失忆还是装作失忆,眼下在被追杀的情况下,跟他们在一起无疑危险更大,因为她知道顾九征为了回军中想要挑起两国争端,想要叶神医的性命,却不知赤阳会躲在暗中的人会不会想要他们的命。
若是赤阳会再来那么一下,危险岂不是成了双份儿?
乔上飞却是满脸的委屈:“徐小姐可是怪在下唐突了?在下会负责的!虽然在下这会儿记不起来许多事,但我觉着我应该生的很英俊,我的武艺也很好,家底儿应该也不弱,徐小姐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徐长宁气得额头青筋跳了跳,回头问叶神医:“这家伙当真失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