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一切都是他的故意安排,那么,她起初一直想杀他,岂不是又成笑话了?
这个人,到底该不该杀?亦或者,到底该不该留?
徐长宁心中千回百转,艰难得脱掉外袍、里衣,用湿润的帕子大致擦身,给自己看得到的地方上药,最后打开包袱,穿上顾九征给她预备的雪白的中衣和一身寻常的浅绿色细棉布袄裙。
徐长宁的双臂和肩头都受伤不轻,所以行动极为缓慢。
顾九征策马背对着马车,还能听得到她偶尔压抑抽气声,显然是疼得狠了。
侯梓文撇嘴,压低声音道:“将军,北冀这些畜生分明不做人,竟然这么对待四小姐。要不咱们就把他们咔嚓了?”伸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顾九征摇头,一语不发。
侯梓文看得却焦急:“将军,难道四小姐伤成这样,您瞧着不心疼吗?”
心疼吗?
顾九征在心里反问自己,他分不清自己的情绪,只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勃发的怒气宛若岩浆冲撞着他的心口,仿佛只有杀了向铁阳,才能平息他心中的着人的热。
顾九征只放任自己的思绪一瞬,便再度面无表情地道:“赶路。”
侯梓文看了看顾九征,还想再说,赵晨霜和顾忠却连连给他使眼色,侯梓文也只好默默地闭上了嘴。
徐长宁打理好自己后,便将破衣烂衫装入一个包裹里放在门口的角落,打算出去时顺便丢掉。
她抱膝坐着,忍耐着肩膀钻心的疼痛和身上火辣辣的疼,背上的擦伤她自己没法上药,上过药的伤口也疼得刺骨,但好在,这里能够让她暂时喘一口气。
至少,北冀国那群杂碎没胆子在南燕国的地盘,冲撞顾九征的马车吧?
薄薄的马车墙壁,成了她此时一道安全的屏障,徐长宁短暂的放松之下,忽然疲惫得陷入了黑暗。
她素来体弱,在北冀国为质十年,能不死已是本事,又哪里能保证自己健健康康了?
近些日她一直在奔波,好容易将叶神医交给了使臣,又出了这档子事,被关进大牢,被虐待,此时早已身心俱疲。略一安心,就再也扛不住了。
顾九征骑马行进了一会儿,就发现马车里安静的出奇,照理说,徐长宁更衣后应该会提示他一声,可她却没有。
顾九征从马背纵身一跃跳上了车辕,撩帘子一看,就见徐长宁已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就那么倒在了马车里,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他忙伸出手探她的特头,发现果然发了高烧,凝眉叹了一口气。
“怎么就这么不让人……”后头的话顾九征没再说,他将徐长宁挪到了里头,将枕头分给她一个,取了薄被给她盖上,又拿了冷帕子敷在她额头。
马车里的空间再宽敞,如今被徐长宁占了一半,顾九征也只剩下一半的空间,他给徐长宁换了两次帕子,依旧不见她有清醒的迹象,不免有些着急。
“猴子,去囚车里,把叶神医给我带来。”
“哎!知道啦!”马车外的侯梓文异常兴奋,立即照着吩咐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