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接着说道:再说这第一宗事。圣祖遗诏说,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圣祖诏命煌煌,却偏有那别有用心之人传言你阿玛得位不正,将传位十四子篡改成传位于四子。满汉合璧诏书,又如何能作此改动?黄口小儿也明此理。”
“又说你阿玛勾连大臣,伪制圣祖遗诏,此说更显荒唐无稽。圣祖大行之时,你八叔九叔十叔结党谋位,人多势大。你十四叔为大将军王,在外统兵十数万。”
“唯独你阿玛势单力孤,无朋无党。在藩邸时,只知一心办差,从不与大臣结交。众兄弟中,只与你十三叔情意最好。而你十三叔因性情率直,失宠于圣祖,而被圈禁。后又患腿疾,十余年未痊愈,以致行走都有所不便。”
“试问哪个大臣会愚蠢至此,与你阿玛勾连,行此亡身灭族之事?”
“你阿玛也想兄弟友爱,和气一堂。但阿玛欲致大清于极盛之世,对上不负列祖列宗,对下造福亿兆黎民。”
“可树欲静,风不止。那些心有不甘之人谣言惑众,事事掣肘,怀觊觎之心,行不臣之事。阿玛若不痛加整治,消弭祸患,如何能乾纲独断,锐意图新?”
“你的情形与阿玛不同。与圣祖爷比,阿玛膝下荒凉。你们兄弟中现在世的,只有你与老五弘昼,老六弘瞻三人。”
“弘瞻只有三岁,还不懂事。弘昼小你三个月,你们兄弟幼时就交好,情意甚笃,他断不会有你八叔他们那样的心思。”
“你切切要疼爱你的两个兄弟,多加照拂。以你阿玛与众叔伯为戒,莫要让阿玛伤痛忧心!”
这话又说到了弘昼动情之处,他用手捂脸,不敢放声哭出来,只是不住的抽泣,双肩也微微颤动。
乾隆停顿了片刻,接着又说道:“朕闻听皇阿玛所言,重又伏地叩拜道:儿臣定遵皇阿玛教诲,万不让皇阿玛忧心!”
“皇阿玛又拉起朕,一只手紧握住朕的手,一只在朕的手背上抚摸。眼中含泪,一直盯住朕看,仿佛看不够一样。”
“看了半晌,悲戚的说:时辰到了,你得回了。从此你我父子天人永隔,相见只在梦中……”
“相见只在梦中……”他喃喃的重复着最后一句话,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想起了妈,想起了芷兰,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泪水顺着指缝不住的流下。
弘昼见他如此,也放了声,哭得更厉害了。
兄弟俩哭了好一阵,渐渐止住了。乾隆擦干了眼泪,张着红肿发胀的眼睛望着弘昼,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此时那年长童子进来,对朕说,你且稍坐,待那小童来,送你回去。”
“说罢,送皇阿玛出去了。朕送皇阿玛至门前,皇阿玛又回头望朕良久,最后才依依不舍,转身离去。”
“朕长跪于地,流着泪目送皇阿玛远去,直到望不见了,才又进屋来坐下。久等那小童不来,朕枯坐无味,见净室内有书架,便起身来瞧。”
“那书架很大,摆满了书,都是佛经一类。只是最底层架子上的书,都用黄绫子盖了,朕一时好奇,便掀起了黄绫子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