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产不敷用度,自然造成铜价上涨。铜价上涨,百姓更把铜器当成了稀罕物,高价买回来成了摆设或是用具。”
“不法商家见有利可图,不惜熔了制钱铸成铜器出售,制钱少了,银贱铜贵之势更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廷玉当即答道:“皇上所言极是。云南出产的铜,历来不够国家使用。我朝铜荒由来以久,顺治年间,即开始从东洋购铜以补国内之缺。”
“康熙年间,人口日益滋繁,制钱用量更大,几乎都是依赖洋铜。雍正元年,先帝爷严令云南整顿铜政积弊,并令除税课及官府收买供本省铸币者外,余铜听民自卖。”
“铜产由此转盛,滇铜产量大增。但即是如此,从东洋进口之铜仍占每年用量的六成。”
“衡臣说的一点儿不差,”乾隆说:“云南铜矿几乎遍布全省,但富矿不多,且开采日久,矿巷日深,转运不易,排水费工。”
“矿洞多是斜巷入山,深者长达数里,逐级开采,一个大矿需用工千余人。采矿全靠人力锤凿,用麻袋、吊筐背出。”
“条件恶劣,遇积水、崩塌,死者动辄数百。一名矿工出产,每日不过二、三十斤。所以,滇铜产量虽大,但采铜成本总是居高不下。”
张廷玉主管着户部,曾几次听户部铜政司的主事说过此次,心里自然十分清楚。让他吃惊的是,万几宸翰的皇上,居然能对云南采铜知道得如此细致入微。
他在櫈上躬身行礼,发自内心的赞道:“皇上体察之详,剖析之精,令臣感佩莫名。”
乾隆笑着说:“若要增加铜产量,就必须要……”说到这,他特意顿住了,仿佛是故意吊大家的胃口。看见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他才接着说道:“开新矿。”
“开新矿?”允禄以为皇上又能说出什么惊世之言,听他如此说,不免失望,心里嘀咕道,废话!这个还用你说?
他主管工部,这是他份内的差事,于是说道:“皇上所言极是,工部虞衡司每年派出大量人力四处踏勘,找寻新矿脉,只是收效甚微。”
“那是因为没找正地方,”乾隆面露得意的笑着说:“十六叔你记下,告诉虞衡司,去江西省,饶州府,德兴县,去那找去。”
“那有铜矿?”允禄睁大了眼睛问,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乾隆笃定的说:“那不仅有铜矿,而且多是富矿,储量大而集中。最难得的是埋得浅,很多矿,剥开土皮儿就能见到矿石,省了多少人力,呵呵呵,”说到最后,他得意的笑出了声。
他笑了,在座的众人可是彻底蒙了,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位出北京城的次数都有限的新皇上,怎么能知道千里之外的江西有如此难得的铜矿,而且地方精准到府、县!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乾隆见他们都怔怔的不出声,又说了一句:“朕说那有,一准就有,十六叔你只管让工部的人去踏勘,一去便见分晓。”
张廷玉在座上拱手,语气小心的说道:“臣等不是信不过皇上,臣只是疑惑,铜矿埋于地下,工部年年踏勘尚不可得。皇上如何能于千里之外,洞若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