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富察皇后醒来,见御医都不见了,知道永琏已经无望了,起身下榻,面朝西方跪下,双手合十,喃喃低语,随后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抬起头来复又双手合十,再低语,再磕头,如此往复不停。
看了半晌,乾隆见她已经有些力不能支了,忙和芷兰过去拉她,她却死活不肯起来,待强拉时,她用力一挣,又晕厥过去……
待她再醒来时,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了,只能躺在榻上,扭过头看着对面榻上面色如黄裱纸一般的永琏,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芷兰的眼泪也夺眶而出,拿了帕子,自己拭了,又帮富察皇后擦泪。
乾隆温声的劝慰道:“皇后,永琏还有气息,你别太伤心……”
富察皇后却不信他的话,使劲的摇头,挣扎着起身要过来看永琏,乾隆赶紧一把抱住她……
子时过后,风渐渐止了,海浪变得平缓,船也不甚颠簸了,但是整条船上却无人入睡。
都知道二阿哥永琏是皇上的嫡长子,自幼聪慧,深受皇上喜爱,一直视若珍宝,其名为雍正帝所赐,隐含承宗器之意,实际上就是大清的储君。
如今就要薨在这茫茫大海上,让每个人都惊惧不已。
卯正时分(早上六点),乾隆已经快要绝望。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也许允礼没有死只是一个巧合,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改变永琏的命运。
他甚至有些后悔硬要让富察皇后带上永琏一起出来,结果让孩子死在了海上。
如果他真的死了,就要马上返程回去安葬,可是算计着日子,皇太后马上就要出发了,现在通知她,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他越想心绪越乱,正没理会处,突然一整夜如死人般一动未动的小永琏喉头一阵响动,接着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像是抽着水烟一样,呼噜呼噜的带着水泡音,乾隆三个人赶紧围拢过来。这时永琏的小脸儿已经憋得紫涨,仿佛随时要窒息一般。
乾隆知道他是粘痰堵住了气管,忙双手掰开他的嘴,把自己的嘴堵上去,用力的吸吮起来。
一口、两口,到第三口时,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谁踩爆了一个鱼泡,随着乾隆“呸”的吐出口中的粘痰,小永琏也“哇”的哭出声来。
富察皇后一把将永琏抱在怀里,泪水瞬间又流了满脸,也顾不得擦拭,只是在永琏的脸上亲了又亲。
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将永琏交给芷兰,自己起身走到地当中朝西跪了,双手合十,一阵喃喃低语,接着又磕了无数个头……
乾隆吩咐一旁惊愣的宫女:“去传吴院判来给二阿哥诊脉,再让膳房煮一碗小米粥来。”
吴院判一夜未眠,正惊惧愧疚的和衣卧在榻上,心中纳闷怎的上面还没有一丝动静。按说二阿哥咽气后,应该马上命令船队返航,或是寻最近的港口靠岸。
先把死者草草装殓,再寻个地方停灵,总不能一直摆在榻上吧,尤其是夭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