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孟漓看着慕云铎,目光充斥着难以遮掩的痛苦和内疚:“云铎,是我做错了,对吗?师父替慕修解蛊时,慕修强行留下意识,我不该在觉察到他的双生蛊根本未有彻底解开后,仍然帮他守着这个秘密,还揽下为他易容的活,欺骗小漪漪。”
“慕修后来作为大皇子出现时,脸上那被大火毁了的面容是你做出来的?”慕云铎一直好奇,就算是易容且戴着面具,能瞒得过旁人,可为何姐姐居然都没有看出莫衍的真实身份?
“是,是我做的,我做出来的那些被灼烧一样的皮并不是贴在他的脸上,而是‘嵌’入他的肌肤里,所以任何人都不会察觉出他是被易容了的,也因为如此,那些日子慕修真的非常痛苦,这张皮囊不仅会让他气闷,更会时时刻刻痛痒不已,却无法摘下,因为取下这张‘脸’需要诸多特定的、繁杂的的手法与程序,换句话说,除了我谁也取不下这张‘脸’,且这张面皮也只能用一次。”
慕云铎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一年慕修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怪不得根本没有人怀疑东昭大皇子就是慕修,甚至是频繁出现在姐姐眼前,也可以瞒天过海,不被怀疑丝毫……”
孟漓苦笑着叹了口气:“当时骗过所有人又有何用呢?如今终究是被你姐姐知道了一切,所以我做的一切根本没有意义。”
“孟漓,你信吗,以他的性子,为了让姐姐不怀疑自己的身份,他真的会掉自己这张脸都是可能的,所以至少你的手艺帮助慕修保住的容颜。所以这件事,你不可控,你师父不可控,我亦不可控,这是姐姐与慕修的宿命。”
闻言,孟漓虽未彻底释怀,心中的罪孽感终于能够稍稍减少一分,是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羁绊,任何人都无法介入,亦无法改变。
慕云铎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院靠着角落发愣的江哲:“江哲,念柏还没回来吗?”
江哲回过神来:“还没有,不过算着时辰,应当快了。”
“好,你去外头小路守着罢,如果那个人来了,先回来告诉我。”
“是。”江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离开院子。
慕云铎悄悄地返回屋子门口,他静默地立于门外,透过门缝盯着慕云漪的背影。
阴影下,慕云铎的双眼垂下,终于卸下了刚才面对旁人的镇定与平静,开始颤抖:“姐姐,其实我也怕,刚才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要失去你了。”
这一回慕云铎无法猜出,再一次面对慕修的死亡,姐姐会如何。
于是他只能将一切做了最坏的打算……
小屋内只剩下慕云漪和慕修,她看着慕修轻轻道:“慕修,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我说话,但我就当你听得到吧。”
记忆中,这是第三次了——她坐在床榻边,慕修躺在那里。
不同的是,前面两次慕修虽都是奄奄一息,可他冰凉的手总还会握着慕云漪的手,所以慕云漪始终有底气抱着一丝侥幸。
而这一回,他的手掌依旧温热,却再也不会在弥留之际也要死撑着握住她的手了。
“你又骗了我,这一回连着孟漓做了这么大的局一起骗我,你是不是怕我怪你,怕我怨你,所以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