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方敏筹和邪神教徒有合作,而方敏筹又和东厂勾连,要刺杀曹真。
当然,锦衣卫和东厂未必会真想要反大明什么的。
但至少,他们所做的事情,本身会削弱大明的力量——内斗诶。
然后,邪神教徒在租界地下搞了那么大的仪祭场所,总督府一点都不察觉肯定不可能。
总督府未必要反大明。
但至少,总督府因为某些原因放水了,这一行径会削弱大明的力量。
而泰山会似乎和总督府关系匪浅,胡二爷一眼就认出了东洋人是从哪儿来的,还让我把人头带给长公主看……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虽然整个埃兰明确要反大明的,只有邪神教徒。
可别的……似乎除了还没有赶到的西厂,别的……全是内鬼。
这感觉有点儿奇怪……
西厂厂督曹真,那个练《葵花宝典》的天下第二高手,才是唯一忠心耿耿的人,他来埃兰,看起来像是要扫清魍魉拨乱反正,而我们……已经开启了杀他的任务。
“这些事情,我不太了解,”强尼淡淡的看了古晟一眼,“但你们不是最擅长自己人打自己人么?”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胡二爷还没回来。
古晟看了看时间,找了个接口溜了出去。
泰山驿不远,问了问有没有自己的信。
这一次,果然有了。
拆开信,古晟细细阅读。
“我遇到了你的那位穆小朋友,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重要的情报。”
“先说结论:埃兰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还不甚明晰,但长公主朱莺,一定在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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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公公,信佛。
因此在三宝公公的雕像下,巨大的供奉馆旁,有一间小佛堂。
佛堂前,一群衣着精致,金发碧眼的埃兰孩童,正在学画,有工笔的仕女,也有泼墨的山水,说来有趣,欧罗巴的风景以水墨的技法画出来,倒也还像那么回事儿,可这里的仕女,不管怎么画,都不像。
因为传统的矿石颜料不管怎么配,也总表现不出埃兰人金中带乌的发色。
但明画重写意,意到,则形至。
曾经的埃兰是画师的天堂,古典油画神乎其技,可自从三宝公公的雕像树立起的那天起,远东的艺术成为了所有埃兰画师心中的明珠。
那一定是更好的,一定是最好的。
若非如此,明人何以如此强大?
佛学也因此传入埃兰,一座座教堂倒下,一座座寺庙建起。
埃兰的富庶之家,多以说明语、写明字、穿明服为荣。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大明梦。
这间佛堂极负盛名,长公主殿下每年都要来此清修一段时间——说起来,她已经有三年没来了。
堂中僧侣,每日都会讲经授业。
今日,讲的不是经。
是史。
“所有的民族都是伟大的民族!”
“所有的国家都是伟大的国家!”
“所有的文明都是伟大的文明!”
释迦摩尼金身的塑像下,明亮的油灯中,一个光头的中年僧侣,正在给围绕在他身旁的埃兰少年们讲三宝公公的故事。
在说到第一次平定圣教军之乱时,有一少年不忿的站了起来。
“胡说八道!那些阿鲁巴人背信弃义!一无是处!三宝公公就不该相信他们!”
“哦?”僧侣笑了笑,“阿鲁巴人果真一无是处么?”
阿鲁巴人也曾是埃兰的一支,在第一次圣教军之乱时,被圣教军引诱,背刺三宝公公,最终导致了三宝公公的死亡。
后来,北洋水师开进泰晤士河,整个欧罗巴俯首称臣,阿鲁巴人成为了下等人中的下等人,即便是埃兰人,也是瞧不起的。
“那当然!要我说,那些阿鲁巴人就该全死光了!”
“那你可知道,是阿鲁巴人的红夷大炮击碎了埃兰的城墙?”
“阿鲁巴人背信弃义,但他们,不是一无是处。”僧侣看着少年的眼睛道,他笑了笑,继续道,“我记得你,前天你跟我说,你要去大明,去冠军院习武,像哈尔努赤将军一样,提领一方水师——可大明为什么要你呢?你有什么优点?”
“我,我……”那少年支吾片刻,“我有力气!我不怕苦!狮相门的馆主说过,我是块练武的好料子!我一定能通过冠军院的选拔!”
“哦?”
僧侣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看了有那么一会儿,看得少年的心底发毛。
“你已经忘了你有什么优点,去过对面的供奉馆么?”
供奉馆,其实就是三宝公公纪念馆,那里放着许多三宝公公曾用过的东西。
“去,去过。”
“你可记得在三宝公公的床头,放着的是哪两本书?”
“是,是……”少年说不出来。
“是《几何原理》与《物理学》,”僧侣的双眼扫过佛堂里的少年们,“看!他读你们的书!说你们的话!从你们这里,他学到了怎么把舰队开到世界的另一面!”
“而你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优点。”
“明人武学天下第一,你们怎么会认为,练好武功,就能在大明出人头地?你们怎么会认为,你们能比明人练得更好?”
“三宝公公一生都未习武,他最后死于阿鲁巴顽童孱弱的匕首,可这并不改变他的舰队曾纵横四海的事实。”
“在他死后,大明还有无穷无尽的高手,但却再也没有能像他一样,让阿鲁巴人心悦诚服,双手奉上红夷大炮的人了。”
…………
穆几扶着扶手,缓缓从佛堂的二楼走下。
佛堂已经关了,僧侣独自一人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诵念经咒。
穆几走到他身旁,缓缓跪下,学着他的样子,向佛祖作了一揖。
父亲说过。
敬鬼神,远之。
他不信也不了解,但他尊敬。
直起身来,这才看向身旁的僧侣。
他便是东洋来客。
“你醒了。”僧侣说。
“嗯,”穆几点头,“那孩子呢?”
“在安全的地方。”
“我……”
“你可以走了。”僧侣打断了她的话,“身手不错,可惜年龄太大了,你已经练不了内气,我灌注了一道内气在你的任脉,算是谢礼,若你想习武,我也可传你一门心法,若不想,出去以后会有人奉上黄金百两……”
“你不是大明宗室。”穆几忍不住问。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该多话,可她就是忍不住,因为刚才,她看到了一生中见过最可怕的一刀。
那道龙形刀气从自己的脸上穿了过去,却没有任何损伤,只是一刀,身后的追兵便支离破碎。
“当然不是。”僧侣说。
对,他当然不是,穆几已经看到了他的脸。
的确是个黄种人,可肤色黝黑,短鼻深目,他的相貌不是汉人,是东洋人。
“那刚才那是真龙九变么?”
“是。”
“可不是只有大明宗室,才可修习真龙九变么?”
“天命是什么?”僧侣说。
“天命……”
穆几回答不出来。
僧侣转头向他,这一次,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底,仿佛有一抹金光在氤氲。
“天命,是万民的眼睛,当无数双眼睛看向你,你,便是天命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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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过节,勉勉强强写个五千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