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被天使奴役的赤塔进一步奴役着更下层的人民,尽管当了奴隶,却也是做着主人的奴隶,比以前过得更加舒适;
她看到委员会找来了错误的成员,很快组织就被背弃,他们的努力和愿景都在短短数年内化为乌有;
她看到自己关于完人的试验未被中止,很快无光海就重蹈了这个世界的覆辙,成了另一个道途上的人被屠戮殆尽的世俗文明,而天使降临时无光海的科技和这个世界眼下的科技相差无几,自然轻而易举毁于一旦;
她看到了许多、许多时间线,每条时间线跨越都有千百年之久,每条时间线都是一种确凿无疑的可能性、是无需怀疑的过去。
\"看到了吗?\"阿芙拉说,同时把她的脖子扼得更紧,\"这些是你能看到的所有过去,那我呢,嗯,卡西多?你猜猜我能看到什么。\"
\"你只是个概率!你本来不存在!\"
\"没错。但就算是概率,也是从真实的现实延伸到人类历史尽头的概率。你的现在位于此处,但直到人类消亡的那刻,这些都是我眼中的过去。我像读书一样这些古老的世纪,你眼中的现在,就是我眼中的古老。你们对我都是逝去已久的幻影,是消亡已久的声音。你认为时间是一条线,但它其实是个织毯。它往各个方面延伸出去,你站在哪里,就能从哪里往后眺望,----我一直在我本该死去的那天往后眺望。\"
卡西多被放开了,或者说是被扔下了。她摔落在床铺上,用力咳嗽。
但阿芙拉的话音还是没停下来。
\"在这件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织物里,当年我选了通往现在的这条,卡西多,我当然会在做选择的时刻抛弃你们。它者是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而我是做决定的人,我就是这里的真理。\"
卡西多抬起头,死死盯着这人。
\"你是不是觉得,\"阿芙拉的声音像从各个方面均匀传来一样环绕着她,\"它者是为了拯救你们,才会用我的眼睛观察世界?\"
她低下头,想方设法思索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它者,高高在上的未知之物,让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坍缩成现实的观察者。观察,它只是观察
\"你是不是觉得,更高层面的存在是可以用你的理性经验理解的,而它的目的一定就是经验的,不是超验的?\"
超验,超出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有限性,超越了概念性思维的范畴,不能用时间和空间来限制,不能用形象来类比,不能用任何因果、性质、存在和不存在进行思考。人能理解的一切经验都在它置身的范畴之下,并且人类的视野永远都不可能抵达它,永远不可能把握它。
不,不对,超验的事物没有意义,思考它是否存在,这事也没有意义。
卡西多不相信这种东西,或者说,人就应该跟这种荒唐的思考保持距离。不管她怎么说,哪怕她真是当今时代的真理,一个只在她意识中存在的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不可能
\"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科学的信徒,卡西多。\"阿芙拉笑了,\"如果你不能否定我,那你就会否定它者,是吗?总有你能否定的东西。但是,我可不是科学的信徒。在我把自己的先祖握到手心的一刻,世界的方向就往我身边倾斜了。\"
先祖,先祖她确实是中都人的后裔?
阿芙拉抬起手,剜进阿捷赫的身体取出意识的种子,轻轻掸了掸。\"带着我给你的祝福去继续你们的计划吧,卡西多。\"她说,\"将来的线有很多,牧场未必不能实现。我也不关心你能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