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抽着刑警散的烟,还一人吃了一份刑警订的外卖盒饭,因为有烟抽,有东西吃,他们的精神头便格外足,说话声音也很响亮,每一句都像是在吼。
跟这样的人沟通总是畅快的,他们正需要新鲜事来打发走得太慢的时光。因此,即便已经跟片区刑警沟通过一次了,他们还是很乐意再对吴端和闫思弦重复一遍。
两人戴上了执法记录仪,开始询问。
一开始,负责回答问题的是个被叫做胡叔的人。胡叔是五人中年纪最大的,看样子约莫有60岁了,当然,很可能是艰苦的条件使他比较显老,实际年龄或许没有这么大。
其余四人则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后生。
吴端首先开口道:“你们都在一个地方打工吗?”
“能找到大活儿,就一块干,找不着就各干各的……老乡么,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我带着他们出来的,相互有个照应,有活儿了相互介绍呗。”
吴端指了指已经被推到一间窝棚门口的电动车,“这车的主人你们认识?”
“车是小川儿的。”
肖川,人称小川,正是电动车的主人,本案的头号嫌疑人。
那是一台枣红色的电动车,能看出来车被改动过,后座位置加了一块电瓶。
吴端问道:“车哪儿来的?”
“小川儿买的啊。”胡叔扯高了嗓门,不服气道:“咋?不像啊?跟你说,我们以前不这么穷,都是入秋那个大活儿没结上钱闹的。”
吴端不想跟他起争执,只继续问道:“那这车在哪儿改的?”
“小川儿自己改的,他本来就是电工。”
吴端将目光从电动车上收回来,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来这儿住的?”
“那可挺长时间了,从入夏就住这儿了,本想着春夏秋住这儿挺好,还能省了租房钱,谁知临到拿钱的关头,工头跑了,大冬天也只能在这儿熬着了……”
闫思弦皱起了眉。这得多冷啊,窝棚四处漏风,里头和外面一个温度,他光是站一会儿,就觉得脸颊冻得有点疼。
“那时间可不短了。”吴端道:“肖川有什么仇家吗?”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四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那是一个极瘦的青年,长手长脚,说话时目光不敢看人,很腼腆的样子。
“小国,你说说。”胡叔将那极瘦的青年推到前头,青年的头更低了。
有人催促道:
“就是啊,小国,你快说说,你跟小川儿关系最好……”
“可不是,你俩天天吃睡都在一个屋……”
“那啥……”被叫做小国的青年终于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就听他说有几次被人欠了工钱。”
吴端等着他的下文,可他竟没有下文了,吴端只好问道:“知道谁欠了他的工钱吗?”
“迎宾路那儿有一家,我跟他一块去要过债,还有个姓王的,装修公司的小经理,别的我可不知道。”
“这两笔钱要回来了吗?”
“不知道啊,反正我陪他去要债的时候,没要回来。”
见小国并不知道更多嫌疑人的经济情况,吴端决定回去后细查肖川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道:“肖川什么时候离开这儿的?”
“有一个多礼拜了吧。”
胡叔补充道:“9号走的。”
显然,这个日期他已经在之前的询问中回想清楚了。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离开?”吴端问道。
“跟我提过一嘴,”小国道:“说是去搞钱。”
“具体怎么搞?是去问债主要债吗?”
“应该是吧,不然还能干啥……”
有人插话道:“小川儿咋的了?”
有人附和:“就是啊,他人呢?”
吴端和闫思弦对视一眼。
吴端:案子是你负责的,告不告诉这些人肖川的嫌疑人身份,你来决定吧。
闫思弦勾起嘴角一笑:呦,刚才抢着提问的时候怎么看不出案子是我负责的?
吴端假装接收不到信号。
闫思弦亮出了死者周忠戎的照片:“他叫周忠戎,在翠萍小区附近遇害,又被抛尸至江陵路绿化带,我们怀疑凶手是肖川。”
“不可能!”胡叔大步跨上前来,几乎要撞在闫思弦身上,闫思弦急忙挡在了吴端身前。
胡叔扯着嗓门道:“小川儿不可能杀人!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最老实了!”
其余几人也附和着:
“就是啊,搞错了吧?”
“刚说什么来着?翠萍?在哪儿?”
“就是那一片嘛,你忘了?都是新盖的房子。”
“哦哦,小区门口的路还没名字呢,是吧?”
“对对对,就那儿。”
吴端抓住了重点,打断几人的讨论,问道:“你们装修过那片儿的房子吗?”
“没,那地方好多都是临到冬天才急慌慌交房的,为了能收上这一冬的暖气费。今天开始装修肯开不及了,都赶在明年开春儿装呢。”
“肖川也没装过那片的房子?”吴端想再确定一次。
几人一起摇头。
“那他有没有去过那附近……比如,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接到活儿,毕竟那儿有很多还没装修的房子。”
“他没时间,我可以证明。”胡叔道:“我们接了个大活儿,翻新一个学校的老楼,忙着呢,一睁眼就得去工地,没空到处逛。”
“既然这样。”闫思弦接过话头问道:“肖川9号离开后就再没回来见过你们吗?他的电动车可是送回来了,而且就藏在附近的破窝棚里,离你们住的地儿一百米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