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公主浑身战栗,没有反驳殷姬媱。
她明白殷姬媱说的是对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为了皇位汲汲营营,在他们眼中先帝的性命远不及皇位要紧。
当初先帝病得快死了,二皇子还不是只记挂立太子的旨意,何曾记挂先帝病体?
她忽然笑出了声,“不是阴谋论,你说的是事实。何止是陛下?当初的我不也和陛下一样么?一心一意惦记着帮他得到皇位,哪里想到他登上皇位后会把我抛诸脑后!”
她仔细想了想,看向殷姬媱,“没有殷朔弑君的证据,我不会轻易在陛下面前提这件事的。至于我的事更不必提了,陛下不在意,他真的不在意。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顾伯伯身上。”
“顾侯爷?”
“嗯。”
丹阳公主认真道:“我到今日才明白,真正忠于父皇、在乎父皇是怎么死的人,其实只有顾伯伯。”
……
“砰!”
烟花跃上天空,炸开漫天华彩,很快又像流星陨落四面。
前一支腾空的烟花还未散完,后一支又摇摇晃晃上了天,烟花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
素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金殿之外,身边围着好几个相府的属下,唯恐她有任何异动。
她轻叹了一声,就知道殷朔不会让自己靠近陛下,他允许自己在除夕之夜进宫,不过是为了做个面子,蒙骗蒙骗朝臣。
“替我和陛下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提前离开了,恭请陛下新年事事顺心。”
下属沉默地点点头,其中一人进殿去禀告,余下诸人簇拥着丹阳公主离宫,明面上看是保护,实则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金殿中宴饮正酣,宁承治听了丹阳公主先行离开的消息,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落在下首左边第一位的席位。
那个位置并非如以往一样设的是顾侯府的席位,令人诧异的是,他也没有把这个席位留给殷朔,而是留给了——玉扶。
宁承治举起酒樽,“镇江长公主,是先帝亲封的公主,享有封地和食邑。在为数不多的几位公主中,她是最尊贵的!”
众臣跟着举杯,却不知如何回应宁承治这话。
诸位公主之中,最为尊贵的难道不是和他一母同胞的丹阳公主吗?那是嫡公主啊!
而玉扶身份尊贵,不过因为她是顾侯府的养女,又是救了先帝性命的医神传人,论起血统来还比不过东灵的庶出公主。
可宁承治这么说了,众人也不敢反驳,只能随声附和。
“是啊,当初先帝驾崩帝都一片混乱,还是镇江长公主把自己的亲卫派出去,才平定了帝都乱局。”
有人这么说了一句,宁承治立刻放下酒樽,高声道:“是谁说的这话?”
众人慌忙摆手,表示不是自己说的,一个居于末位的小官硬着头皮站出来,心惊胆战道:“回陛下,是臣说的……”
隔得太远,宁承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是谁?”
“臣,臣是临安府台西门窗,因镇压帝都乱局有功,蒙陛下恩典准予入席。”
宁承治哈哈大笑,“哈哈哈,你就是西门窗啊,朕知道,朕知道!朕不是封赏了你和莫……”
池公公在旁悄声提醒,“莫黄沙。”
“对,就是都护将军莫黄沙。你二人协助镇江长公主守卫帝都城防,镇压盗贼,朕心甚悦。你方才说的话也极好,赏!重重有赏!”
西门窗忙跪地谢恩,他差点被宁承治吓死,以为这位新君不乐意听镇江长公主的好话,没想到他是喜悦而非愠怒!
自己因为一句话就得了重赏,还真是新年行大运,西门窗跪谢了宁承治,又谢玉扶,“多谢长公主,多谢长公主。”
玉扶独自坐在那个臣下中最尊贵的位置,只觉一片寒凉。
她朝对面下首一位看去,今年顾侯府的席位退了好几位,不仅居于殷朔之下,还居于内阁阁臣和季道公等德高老臣之下。
顾怀疆和顾述白二人出席,一个宠辱不惊格外镇定,一个担忧的目光看向玉扶。
玉扶干笑一声,朝西门窗道:“都是陛下厚爱,与我无关,西门大人不必多礼。”
宁承治的声音从上首落下,“当然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