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扶道:“无妨,你为自己考虑是应该的,我从来不认为你应该大公无私为我着想。何况你虽然和殷朔勾结,但毕竟救了大哥哥,光是这一点我已经对你感激不尽了。”
她并不介意被昆吾伤利用,或者换言之,她被昆吾伤利用并不觉得伤心。
昆吾伤忽然有种冲动,很想问玉扶如果这样做的是顾述白,她会不会生气?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答应是肯定的。
真正爱的人,你才会在意他是否利用你,至于旁人连让玉扶介意的资格都没有。
他就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
他勉强抑制自己的情绪,“说到顾述白,有一件事你应该清楚,父皇是不会轻易让你把他带走的。事实上不是只有你看重顾述白,父皇和朝臣们都很看重他,不过……他们想要的是顾述白的命。”
玉扶点头道:“我明白,昆君玥没有那么愚蠢。他知道我在配合你辖制他,所以他故意把大哥哥在你府上的事暴露出来,想反过来辖制我们。虽然你为自己辩解得还算干净,可昆帝仍然会用大哥哥来和辖制我。”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景行同坐在轿中,听到这话忙道:“七皇子,以你对昆帝的了解,他会如何用世子来辖制公主?”
昆吾伤尚未开口,玉扶已笑道:“陈大人不必担心,任凭昆帝机关算尽,我们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无所谓他提任何条件。”
“公主此言何意?”
玉扶微微翘起嘴角,“我北璃国力强大,只要陈大人书信一封回到国中,大军压境,昆帝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昆吾伤听见大军压境四个字,顿时背脊都直了。
玉扶朝他眨眼,“放心吧,只是吓唬吓唬你父皇。”
她想到熏池第一眼见到刚出生的她便说出的那一番话,事实上那番话是她后来无意中从熏池口中打探到的,在她十岁以前,熏池从来没告诉过她她身上有怎样的责任和使命。
如果她从小就知道,或许不会养成这样天真良善的性情。
也正因为她知道自己背负的使命,所以……动兵的迟早的事,只不过不是现在。
昆吾伤缓了口气,微微点头,玉扶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治好大哥哥的伤,陈大人,还要劳烦你替我盯着东灵朝中的动向。”
陈景行颔首道:“公主放心,在仙人谷的成发小公子已经启程前往临安了。”
……
玉扶要住在昆吾伤府上,昆帝不敢怠慢,派了不少人来将七皇子府布置一新。
原先脱漆的朱红大门也重新上了油彩,红艳如天边晚霞,更有一堆奇珍异宝络绎不绝地送到七皇子府,说是为玉扶装扮屋室用的。
昆吾伤索性把自己的正院让给玉扶,自己搬到了偏院去住。
“其实不用特意把你的院子给我,你知道我没有这么娇气。”
玉扶倒不在意住得好不好,反倒因为占了他的院子不太好意思,昆吾伤却道:“你住着吧,顾述白的伤虽有大师姐调理,到底不宜挪动。你就住在正院方便照顾他,也方便保护他。”
玉扶想想是这个意思,便没有再拒绝。
若说她对昆吾伤还有三分客气,对于昆帝送来的种种奇珍异宝和伺候的仆人,她便没有半分客气了。
奇珍异宝她照单全收,至于伺候的人她全都赶走了,宁可用七皇子府的下人。那些人与其说是来伺候她,倒不如说是来监视她的,她直接把人都赶走,便是对昆帝最直接的态度。
比起昆帝,她宁愿相信昆吾伤。
她的拒绝在昆帝意料之中,好在还有一个顾述白,他握着这个筹码大可慢慢谈条件。
七皇子府的姬妾听见外头的动静,吓得不轻,到正院附近才发现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阿弥陀佛,这些宝贝都是赏给咱们七皇子的吗?陛下终于赏赐咱们七皇子府了,否则再这样下去,咱们府里连锅都揭不开!”
仑越指挥宫人把那些珍宝都抬进正院,看见几个姬妾在一旁议论,顺口便道:“二位误会了,这些东西是陛下赏赐给玉扶公主的。”
“玉扶公主是哪位公主?”
西昆的公主实在太多了,有牌名没牌名的一大堆,名头听起来好听,实际上并没有多么尊贵。
就像昆吾伤一样,顶着个皇子的名头,实际上过得还不如一般大臣家的公子。
“是北璃的储君,玉扶公主。”
仑越看了她二人一眼,两人吓得连忙用帕子掩住口,不知道这样尊贵的人物怎么会住到七皇子府来。
待她们知道这位玉扶公主就是她们见过的昆吾伤的小师姐后,立刻便像牛皮糖似的粘了上来。
“妾身见过公主,公主千岁。”
玉扶正坐在榻上喝茶,时不时朝内室看去,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见到她们两凑上来,不由吃了一惊。
想她二人到底是昆吾伤的妾室,便笑了笑,“二位不必多礼,你们大约还不知道,这个院子七皇子让给本宫了。日后你们要找七皇子,还请到偏院去吧。”
“我们不找七皇子,我们就是来给公主请安的!”
两个姬妾笑得一脸谄媚,玉扶正懒怠应付,恰好昆吾伤从门外走进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到正院来烦公主,听到没有?”
两人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昆吾伤训斥了一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福身离开。
待她二人走后,昆吾伤道:“你别见怪,这两个一个是父皇送给我的宫中女官,一个是昆君玥的党羽家中的庶女。她们身份不凡,在府里没人敢得罪,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玉扶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旁人安插在你府里的眼线,我原以为你这七皇子府落魄萧条是西昆的建筑特色,去了昆君玥的别院才明白并非如此。没想到你府里不仅看起来落魄萧条,实际上更加严重。眼线都安插到你枕头边了,你是如何守住大哥哥的秘密不泄露出去的?”
昆吾伤轻叹一声,“你以为父皇真的不知道顾述白在我府里吗?他和昆君玥一样,说到底是在观察对方的态度,和对方博弈。他只要确认顾述白没有或者逃跑便可,至于我是否把他交出去,他们并不在意。”
在这场昆帝和昆君玥的博弈中,他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很容易就会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