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你是不是因为我……”
她话还没说完,顾寒陌迅速打断,“别问了,你连结果都弄错了,怎么可能追究出真正的原因?”
……
就在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之时,海底的暗潮终于卷到了明面上。
不知是谁在军中散播了顾述白被收兵符一事,军中群情激奋,抱怨朝中处置不公。
“朝中那些养尊处优的大人,住的是京城的好宅子,吃得是山珍海味,哪里知道我们行军打仗的苦?我们好不容易跟着大将军才有太平日子过,难道要由着他们挑事吗?”
“是啊,不能让大将军受这个委屈,朝廷凭什么收走大将军的兵符?!”
军中物议沸腾,然而反应太过迟钝了些,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大帐之中,顾述白一脸平静,“严铮,由你出面劝服那些激奋的士兵,不必太过客气。将我的兵符拿上,告诉他们朝廷没收兵符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谁再敢造谣就以兵法处置。”
说罢看向昆羽扬,“羽扬,你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人在散播流言。这种说法是从在西昆收编的士兵里传出来的,北璃的士兵不可能对朝廷有如此激烈的反抗之意,你的身份有利于查探。”
昆羽扬会意地点点头,“放心吧,无论是恶意也好无意也罢,我一定吧这个散播谣言的人揪出来!”
严铮原以为只要把兵符拿出来,这些士兵很快就会无话可说,没想到起事的士兵们争议得更加激烈。
“那西昆大军的兵符呢?还有国玺呢?”
“到底有没有要收走兵符的旨意?”
严铮被吵得耳朵疼,转头看向大帐之中,顾述白一定也听见了众人的议论。
他站到高台上高声道:“都给我安静下来!到底是谁在军中散播这种不利于稳定的流言?大将军是陛下的夫君,夫妻一体自然互相信任,你们这些人管人家夫妻的事情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我们是替大将军抱不平!他劳苦功高,怎么能受陛下这样的待遇!”
也有北璃的士兵看不下去,道:“陛下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这些人从未见过陛下,也了解陛下的英明,如何敢胡说?”
此语一出,议论纷纷的人群稍稍克制了些,很快又道:“陛下年轻,一定是朝中大臣嫉妒大将军才会出言构陷,我们怎么能任由大将军受这等待遇?”
怎么说都不听了还。
严铮拧着眉头看着众人,越发觉得可疑。
这绝不是有人故意将那道旨意透露出来这么简单,更像是有预谋有组织的煽动,故意挑起军中士兵的反叛情绪。
眼看用手中的兵符也劝说不了这些人,严铮忽然想到顾述白交代他的话,他说……不必太过客气。
他好像明白什么叫不必太过客气了。
“来人!”
他把手一抬,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将这几个带头造谣生事的抓起来关禁闭,三日不给饭吃!再有敢在军中胡说八道的,军法处置绝不留情!”
听到军法处置这四个字,有人屁股一疼。
想到上次在城外和卖菜的老农起了争执的那五个士兵,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样子,就没有人敢挑战军法。
一时那些最为激奋的士兵被拖了下去,余下之人看眼前情状,才疑心这件事可能有问题。
如果朝廷真的下了这样的旨意,大将军不想办法解释他自己,怎么会有心思反过来处置这样维护他的士兵呢?
看来流言不可信。
如此一来军中的流言也算暂时平息了,顾述白在大帐中听着外头的动静,听到被拖下去的士兵哀嚎阵阵,他说不上是放松还是更加悬心。
……
“你想演一出黄袍加身么?”
受命去调查流言出处的昆羽扬,背着人偷偷进了宫,找到昆吾伤。
彼时昆吾伤正坐在寝宫廊下听笙乐,乐伎远远坐在假山上奏乐,仙音飘摇而下。
昆羽扬身着军装,一身铁血兴师问罪而来,大煞风景。
昆吾伤摆摆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你毁了我的好乐,正奏到情深意浓之时呢。”
昆羽扬朝远处看去,一摆手,乐伎识相地抱起丝竹躬身退下。
她自顾自在昆吾伤身旁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顾述白问过他,早在一个月前,如今昆羽扬又来问他。
昆吾伤一脸无辜,“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么?”
昆羽扬盯着他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七哥,你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么?你错了。我是来帮你的,你以为顾述白他真的不知道你有古怪,真的不怀疑这件事与你有关么?你太小瞧他了。”
昆吾伤的神色正经了些,微微一笑,“那又如何?”
“又如何?”
昆羽扬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玉扶,你在仙人谷的时候就一直喜欢她,费尽心机也得不到她的感情。你自以为献出国玺和兵符就能挑拨他们两的关系,难道你就不怕这只是个圈套么?也许他们是故意演这场戏给你看的,目的就是要你原形毕露!”
“我还怕什么原形毕露么?”
昆吾伤笑意凄惶,“你以为玉扶对我来说是什么?我顶着西昆七皇子的名号到仙人谷,所有的师兄弟都知道西昆人别有目的,不但没有因为我的身份高看我一眼,反而处处排挤打压。唯有玉扶,她是唯一照耀我的阳光,是她把我在仙人谷的那段生活,变成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如今我最爱的女子和别的男子成婚了,我只想知道他配不配和玉扶在一起。如果他们的感情连这点挑拨都经受不起,我何必拱手把玉扶让给他?”
他摊开双手,张开怀抱,一副毫无保留的模样,“我从来没有想过隐瞒什么,我交出国玺交出兵符,痛痛快快,顾述白自然会怀疑。可他们两之间的嫌隙真的是因为我吗?我只是一根挑出嫌隙的针,把本来就存在的事物明明白白地摆在太阳地下。”
昆羽扬忽然想到顾述白的话,他说如果宁轩还活着,他怀疑自己自己会是何等想法?
她叹了一口气,领会了昆吾伤的用意。
昆吾伤朝她笑道:“想想当初玉扶为了顾述白,拒绝了顾酒歌,拒绝了宁承治,拒绝了殷朔,甚至还有一个天云破……自然,还有我。她为顾述白做了那么多,一次次救她的性命,而顾述白呢?难道你也觉得他们的感情不堪一击,所以担心我的举动会带来可怕的结果?”
“自然不是。”
昆羽扬认真地看着他,“七哥,我是真的担心你。你可曾想过,如果他们能顺利度过这场考验,他们会感激你,还是憎恨你?”
“我不在乎。”
昆吾伤一脸淡然,“我不在乎他们憎恨我,只要证明玉扶没有选错人,我就是死也甘心。”
------题外话------
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部下把黄袍披在他身上,拥立他为君。
这个典故用在本章咋看不是很贴切,其实还是贴切的,士兵们拥护他,为他讨公道,让他起兵抗议,抗议着抗议者就变成造反自立为君了~
历史上这样的典故很多,当然很多都是编的,是主将本来就想造反,然后说是部将拥护我逼我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