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很多事都能不开口就摆平。
可惜那醉汉不是青楼姑娘,来这里消遣的人都不缺银子,何况他的好奇心已经被激起,这会儿就想知道眼前人是男是女。
瑶蓝一时不防备,被那醉汉掀了斗笠,原本就没戴好的斗笠一掀即飞,瑶蓝吓得捂住自己的脸。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众人都看清了她女子的面容。
醉汉笑着上前,玉扶一抬手拦住了他,“这是在下的夫人,江湖女儿不拘小节,想来这京城最有名的往返乡瞧一瞧,还请这位大人不要和她计较。”
方才玉扶一直没有开口,便是觉得眼前男子十分眼熟,细看才发现这是翰林院的一个低阶小官。
他职位虽低,可翰林院是时常能在御前的机构,故而玉扶认得他的模样。
醉汉被她这么一说,立时站正了身子整整衣领,“算你有眼光,认得出本官是朝廷官员。看在她是个女子的份上,本官也不和她计较了。”
瑶蓝松了一口气,走到玉扶身旁待要离开,忽听醉汉又道:“本官只和你这个做人丈夫的计较。你说,你夫人撞到本官该怎么赔偿?”
一个朝廷命官,喝多了酒就这么无事生非,玉扶也算开了眼界。
再看身旁众人,多半都站在那醉汉那一边,无非是因为听说他是朝廷官员,所以不敢得罪他。
先敬罗衣后敬人是人间常事,玉扶打从出生起就金尊玉贵被人捧在手心,还是头一次体会这种感觉。
她不恼反笑,“大人想要多少赔偿?”
醉汉竖起一根粗壮的手指,玉扶笑道:“一千两?”
周围响起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醉汉的酒也被她吓得醒了大半。
他只想说一百两,没想到眼前这个江湖人这么阔绰,开口就是一千两银子!
该不会是什么江湖大帮派的掌事人吧?
醉汉揉了揉眼睛,确认她身上穿的衣裳都是普通布料,很快道:“你诓我吧?你能有一千两银子?”
眼见周围因为“一千两银子”而聚集来的看客越来越多,玉扶忽然想起今日来这里的正经事,不愿与醉汉纠缠。
她凑到醉汉面前,揭开斗笠一角,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道:“李大人,明日早朝后到御书房来,朕给你那一千两银子。”
李大人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一脸惊恐地望着玉扶,后者已经重新整理好了斗笠。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他绝对没看错,眼前人就是陛下!
怪不得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臣……”
李大人说着忙要下跪行礼,玉扶上前一步,气势凛冽,“好了,说好给你一千两绝不食言,明日就命人送到你府上,快走吧!”
李大人自然不敢奢望这一千两,可想到玉扶易装到往返乡来,一定有要事要办不想暴露身份,他若揭穿她的身份才会死得很难看。
念及此处忙拱手行礼,飞快朝楼下奔去。
有与他熟悉的客人哈哈大笑,“李大人一向这么胆小怕事,想来这两个江湖人不是普通来头,把他吓成这样。要我说再来头怎么厉害也是江湖白衣,有什么可怕的?瞧他跟老鼠见了猫,大臣见了陛下似的!”
这话逗得在场之人哈哈大笑,瑶蓝差点也忍不住笑起来,顾及那笑话的主人公就在面前,这才勉强忍住。
玉扶好一会儿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忽然扭头朝瑶蓝道:“什么叫老鼠见了猫、大臣见了陛下,我很吓人?”
瑶蓝忙摇头,“不是吓人,是说陛下天威慑人。陛下美貌又仁德,对包太傅一家百般抚恤,对身边伺候的宫女也那么好,对严铮这样的下属部将也极尽恩典……怎么会吓人呢?”
玉扶听了这话才好些,朝她招招手,两人顺利地到了她们关注的那个包间外头。
里头说话声隐约传来。
“陛下对这次户部的事情十分关注,除了薛璧几个贪污受贿的要严惩,那些通过薛璧和吏部花银子买到官职的人,陛下也不会纵容。”
男子的声音有些陌生,玉扶听不出是谁。
屋子里头顿时沉默起来,有隐约的酒杯轻叩声,还有衣料的摩擦声,似乎众人都在尴尬地等待着什么。
好一会儿才有人打破沉寂,“可是咱们这些去岁的进士,在朝中任职还不到一年,担任的职务都不紧要。当然,除了顾寒陌顾大统领,和黎明黎副统领那些武举的人才身担要职之外,我们这些文举的,最高也就一个四品而已!”
那个四品的是文举状元,如今在翰林院历练,是玉扶十分看重的人才。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就算咱们之中有人通过花钱使了点手段,不过是七品变六品,这点小事陛下也不放过吗?”
“是啊,老实和你们说吧,我就不信谁家里有点钱的没参与这次的事情!大家都是年轻人,谁甘心窝在那低微的位置上?”
玉扶听着里头的交谈,气得轻哼一声,“听见没有,这群好大喜功的人。年纪轻轻才刚刚入仕,就想着一步登天平步青云,哪有那么容易?”
这样的人的确有,可需要展现出非凡的才能,饶是如此还有可能遭受怀疑和猜忌。
比如顾述白。
瑶蓝忽然想到顾述白,也轻声道:“陛下,这里头好像没有大公子的声音,咱们还继续听吗?”
“自然要听。”
这些人商讨的是她目前最关心的事情,顾述白他们跑来往返乡,想必也和此事有关,她自然要听。
接着,里头传来一阵暧昧的笑声,颇有心照不宣之意。
能来往返乡消遣的人,家中自然都有些钱财,知道薛璧这条门路谁肯落后?
只怕屋里这些人,大部分都有参与。
此时,那个一开始听到的声音道:“是这个道理,不过接下来陛下要清算,问题可没我们想的这么简单。我老实告诉你们一句吧,其实我已经主动自首承认我向薛璧行贿了。”
“什么?!”
屋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有人愤愤道:“原以为大家是同病相怜来想办法的,原来你是来套我们话的?你想拿我们去给你自首立功是不是?”
“诸位冷静点。若我真的有此心,怎么会单枪匹马地来呢?早就请大理寺派差役和我一起来捉拿各位了。”
里头激奋的声音这才缓和了些,那人继续道:“我是好意来和诸位分享我解决这件事的法子,我可以自首坦白从宽,你们自然也可以。”
众人听了这话都蠢蠢欲动,“你方才不是还说陛下要严惩么?怎么这会儿又说可以坦白从宽了?”
那人道:“这要看情节轻重缓急。我是听顾大统领说的,去岁考科举的时候我和他有些交情。他说陛下要严惩那些情节严重、主动行贿的,但情节较轻被威逼利诱的,可以从轻发落。你们想想,把大家都发落了,朝廷的新生力量不就少了大半么?陛下才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众人一听顿时兴奋起来,“我!我就是!是薛璧手底下的人主动来找我的,要是不给钱就说我是不给薛尚书面子,我也是迫于无奈啊!”
“我也是!我只给了一万两银子,而且让他不必给我调动官职,这纯粹是为了不想惹事孝敬他的,我这样应该也可以从轻发落吧?”
玉扶在窗外听着,不由轻哼一声,心想什么从轻发落——
她可从来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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