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夷的舰队受到重创,可北璃一方的船只和兵力损伤同样严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窝囊的战役他还是头一次打。
去时意气风发的精锐大军,回程却是伤痕累累,押回去的棺材比活人还多。
有些士兵的尸首落到海中再也找不到了,他们沉睡在那片被血染红的海域,不消几日海水又会恢复原来的颜色,可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到自己的家乡,看不到自己的亲人。
“所有找不到尸首的士兵,统统按照阵亡抚恤家属吧。”
金殿之上,玉扶拿着那份士兵损伤的名单,指尖微微发颤,另一只手下意识扶在腹部。
那里微微隆起,已经看得出怀有身孕的模样了。
兵部尚书立刻出列道:“陛下,这不妥啊。找不到尸首的士兵虽有可能是尸首掉入海中,可也有可能是逃兵。陛下登基之后在军中改革,朝中大臣的俸禄也大幅提高,加上连年战事国库用银太快,眼下正是该省俭的时候。若一视同仁按照阵亡抚恤,这笔花费实在太大了!”
玉扶扫了他一眼,看向户部尚书,“薛卿,你怎么说?”
薛柔犹豫片刻,站出来道:“回禀陛下,兵部尚书所言有理,这笔花费确实太大了。不过——”
她躬身拱手,“此战伤亡惨重,却击退了桑夷舰队,为我们提供了至少三个月的喘息时间。这是士兵们用性命换来的,难道他们为国捐躯,还要让他们的家小从此无依无靠吗?陛下贤明圣德,自然做不出这种事。”
“你……”
兵部尚书想要反驳,薛柔又道:“何况微臣相信,就算有逃兵,数目也是极小的。这一点顾将军应该清楚,况且,如果为了那小小的几个逃兵就让烈士的家人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岂不是本末倒置?微臣虽是户部尚书,却绝不肯在这种事情上面省银子!”
她才是户部尚书,连她都这样说了,朝中大臣自然无话反驳。
玉扶满意地点点头,“就照薛卿的意思办。不过,朕也明白国库不能没有足够的预备银饷,朕愿意从自己的私库里调动十万银两充实国库,薛卿和内务府好生交接便是。”
十万银两!
众臣皆惊,拿出这么多的银两充实国库,陛下也太大方了吧?
她身为人君主动做了表率,底下众臣自然也不能落后,顾述白头一个站出来,玉扶笑道:“你就不必了,咱们夫妻是一家人,何况大婚的时候聘礼和嫁妆都在我这儿,这十万两银子自然算你我夫妻一起捐献的。”
朝堂是论君臣的地方,她很少把夫妻的话带到这里,此言一出众臣不免有些惊讶。
顾述白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些日子玉扶身子不便,他代为处理朝务多了,朝臣难免有些微词,这些话是她在表示对他的信任,让朝臣不敢多言。
他便笑笑站了回去,天云破出列道:“臣的父亲去的早,家中几代家私都在臣手上,颇为宽裕。那臣就捐献五万两银子吧,不能光让陛下和顾大将军受委屈。”
张九阙亦站出来道:“臣也愿意捐献银子充实国库,只是臣出身不高没有太师家底丰厚,只好捐献三万两银子。”
众臣便你三万我两万地纷纷表态,玉扶淡淡一笑,“那朕就替沙场阵亡的将士多谢诸位大人了,朕在京郊点了一处陵园安葬将士们,若英魂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我北璃四海升平。”
说罢从座中起身,慢慢朝下首走去。
众臣看她身形,总担心她一时心境不稳伤及龙胎,毕竟死伤这么多将士不是小事。
可她到底稳住了,顺顺当当地从高高的龙座上走下来。
这个位置她能安稳地走上去,就能平安走下来,北璃还需要她,她不能倒下。
一日下了朝后,天云破到长生殿看望玉扶。
才到殿外,便听到殿中传来叽里咕噜的对话声,说的是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仔细一听有些像桑夷语。
他进殿一看不由震惊,只见玉扶和顾述白正在用桑夷语对话,听口气像是交谈手里的茶好喝不好喝。
顾述白猛然看见天云破站在殿门外,笑道:“杵着做什么,还不进来?”
“你们学会桑夷人的话了?”
天云破惊讶非常,玉扶转头看他,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句什么。
他听不懂,只好看向顾述白,顾述白憋着笑道:“她说你是个老光棍,嘴上不饶人,怪不得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玉扶自己说着还不觉得什么,被顾述白这一翻译觉得十分搞笑,自己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顾述白担心她笑得太用力,忙替她捧着肚子,又看天云破道:“你想学吗?其实挺简单的,桑夷人的语言中有许多发音和我们的一样,看来连语言都是从我们这里学去的。”
天云破没好气地摆摆手,“我才不学。学了陛下还怎么用桑夷语来骂我?听不懂倒罢了,由着她骂,听懂了反倒生气。”
玉扶笑得更厉害了,好一会儿三人才转入正题。
天云破道:“连你们都学会桑夷语了,看来那个逼人说真话的药十分有效。制造出桑夷人那种巨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是啊,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桑夷舰队回去了,不知何时又会卷土重来。工部的造船坊正在没日没夜地加紧造船,希望能尽快造好。”
天云破看向玉扶,“陛下的胎像还稳得住吗?战事伤神,你成日看这些消息,难免情绪浮动。”
玉扶摇摇头,“没事,我若实在掌不住,还有你们在,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还有我呢,怕什么?”
月狐从殿外端着药进来,忍不住又说顾述白,“按我说本来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怀胎,等战事结束了多好啊。这可不麻烦么,每次传来不好的军报,我都要小心翼翼地给玉扶配药生怕她伤了胎气。”
玉扶看她一眼,月狐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哎呦,不好意思我忘了。这件事上次玉扶跟我说过了,是她病了那段时间忘了给你下药了,这不能怪你。”
“下药?什么下药?”
天云破一脸莫名,顾述白看了月狐一眼,眼中隐隐有杀气。
月狐自悔失言,立刻躲到玉扶身后,顾述白咬牙切齿又奈何不得她,只好道:“我去看看午膳做的是什么,玉扶近来不爱吃油腻的。”
天云破见他离开,忽然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你给他下药?你居然给他下药?!哈哈哈,这一定是顾大将军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月狐和玉扶都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原来这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可她们并不这么觉得啊。
玉扶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顾述白,月狐忍不住哈哈大笑,“怪不得上次我用药逼问他为何和玉扶迟迟没有好消息,他怎么都不肯回答,我以为他某方面功能有问题呢,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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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此文本月底、最迟下月初完结哈。
完结之后我得去浪,起码浪两个月才能补回来,腰椎间盘突出还要天天坐着码字实在太痛苦了,呜呜呜。
下本开现代文,希望到时候大家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