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了一声,盯着他说:“看来你老早就发现了问题?”
公安局长惭愧地笑,道:“陈县长,我吃公安这碗饭,到今天也有三十个年头了。春山县里,谁家有个鸡鸣狗盗的、偷人养汉的、杀人放火的事,我还能不知道?”
他两鬓斑白,皱纹布满一张枯树一样的脸。仿佛中国五千年的沧桑,都能从他的满脸皱纹里读出来。
“既然你都知道,我还来搞这档子事,真是狗拿耗子了。”我心里老大不高兴。省里林省长来,也说过这样的话,仿佛麒麟山庄的事,除了我不知道外,这个世界上谁都清楚。而且他们都在准备一张天罗地网,只等着时机收网。
我是傻不愣登地闯了进来,而且一出手,就弄死了主犯老残。这样一追查下来,我也就有了脱不了的干系了。
刚才我用了一句俗话,让公安局长笑了起来。我把自己比喻成狗,实在是有损身份。
但我现在也无暇顾忌,刘启蒙书记的交代,我也是摸不着门边。
真要提出意见,就是否定省公安厅的结论。否定省公安厅,就是否定林省长。想到这里,我背上的冷汗开始涔涔冒出。
我一介小小的县令,在林省长的眼里,几乎就是一个芥子。惹得他不高兴,他随便轻捻一个指头,我就得变成齑粉。
倘若不否定省厅结论,又无法向刘启蒙交差。刘启蒙叫我来,就是把我捆绑在这件事上,不管我怎么做,都与我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样一来,我左右都不是人!不管我如何做,总要得罪一方人。不管得罪哪一方,都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先不管他,把人捞出来再说。”我说的捞人,就是郝强和老莫。
郝强和老莫被立案审查,人身失去了自由。本来是功臣,如今倒成了罪魁祸首。老残一死,案子无法继续深入下去,郝强和老莫,也就撇不清关系了。
公安局长连忙称是。说局里这两个干警,都是他的心头肉。如今他们接受审查,他比他们两个更难受。
局长说这番话,我心里最明白不过。这两个人是我亲自找他要的人。如果不是我信得过的,怎么会开口指名道姓要。
公安局长投其所好,说出这番话来,就是告诉我,他跟我是一路人。
“陈县长,我觉得,他们两个是被冤枉的啊。这人要死,他们能守得住?何况,我听说,死者刁民,死前还留有遗书。”
“遗书?”我惊讶地问。
“是,听说遗书里有不少内容啊。”
“什么内容?”
“据说,他列了一个名单。”
“名单?什么名单?”我越发惊奇起来。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涉及的人很多。”公安局长叹口气道:“也不知道谁在他的名单里。”
“名单都有了,怎么还结案呢?”我自言自语地说,心里翻江倒海起来。这个老残,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死了还要留下这么一个悬念。
“到底是自杀,还是其他原因?”我问。
“目前的结论是自杀。但我还是怀疑,依公安的手段,嫌疑人想自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这个案子非同小可,看守的程度一定很高。”
公安局长讳莫言深,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看来,我们现在也跟着陷进去了。”我叹道。
“不怕。只要我们不沾边,秉公办事,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我们。”
“也是!”我长吁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