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每当有这样的客人,我仗着自己平时偷偷练习过的那些招数,劈头盖脸的就往他们身上招呼。
哼!敢动我!也不看看就你们那小身板儿能有个几斤几两~吃得消我掂量。
每每看到那些人落荒而逃,我便倚在青儿身上放肆大笑:“哈哈哈哈……青儿青儿,你看他们像不像夹起尾巴就逃的狗?!哎哟!笑死我了啊!这可真逗哦!”
青儿捂着嘴小声地笑着:“小姐你是最最最厉害的了。嘻嘻嘻嘻……那些人真是活该,竟然也敢想占小姐您的便宜。”
就在我和青儿两个人没心没肺地笑闹着,话里话外鄙视着那些有贼心有贼胆却没有能耐的衣冠禽兽的时候,陈圆圆总是会过来并且以一脸无可奈何的娇俏小模样儿上上下下打量我们。
“宛宛,你可别做得太过火儿了,能来这里花天酒地的人,一般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哦。”
陈圆圆,也算是我在这异世界的好友之一了。
在这个乌七八糟的地方,偶尔能有人说说心里话真的也能算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所谓感觉自己过得幸福与否,其实也是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事而异,甚至是因心情而异的事情啊。
陈圆圆,原名邢沅。出身于货郎之家,母亲早亡,育于姨夫家,从其姨父姓“陈”。
圆圆寄人篱下,那年恰逢江南很多地方年谷不登。于是乎,重利轻义的姨夫就将圆圆卖给了苏州梨园。
从那以后,圆圆就入了贱籍。相比之下,我的幼年生活真的是幸福多了。
就算现在我亦沦落至此,可这也是如今弱小的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的命运现在总体还算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听圆圆说,她在姨夫家时,就已经遭受了很多非人的待遇了。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可这名上虽是主子,实际上却跟个丫鬟没有什么区别。这种境遇对于很多人来讲,在心理上是无法承受的。
所以,对圆圆而言,在梨园和在姨夫家并没有什么不同,她都已经习惯了。
我们都在画舫上给那些公子哥们弹唱,久而久之的,陈圆圆便与我熟识了。
每次看着陈圆圆以一种毫无波澜的语调和我说她过去的事情,我都会忍不住心疼的上前抱一抱她,说上些抚慰的话。
虽然已经是过去多年的事情了,圆圆看似已经走出来了,可这翻来覆去的经常絮絮叨叨地重复讲,则又说明了~有些事情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圆圆从小就吃了很多苦,到如今种种,早就养成了她很能隐忍的性格。
她看到我每次对那些动手动脚的客人发起毫不掩饰、毫不犹豫的反抗甚至是反击时,每每事后,她都会说,她其实挺羡慕我的。而这也是当初她想要和我走近的原因,她说我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她想要护住我。
“他凭师友君子务本,你倚父兄仗势欺人......你值一分,他值百十分,荧火焉能比月轮?”
圆圆咿咿呀呀地唱起《西厢记》中的红娘,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六马仰秣。
这时候的陈圆圆美极了,就连这天地也仿佛是为她而生,舞台上的她每天都在演绎着诸多不同的人的不同人生。
此时此刻的她是红娘,而不是陈圆圆。
每次圆圆一登场演出,便明艳出众,独冠当时,“观者为之魂断”。
我常常想,若我是个男子,如果种种原因不能把这小娇娘娶回家去,只允许自己天天看;那么我也会一郑千金,只为能一亲芳泽、共度良宵
大多数来看陈圆圆的男子,很多家中有些资财的,也都抱着和我一样心态。
很多次,当看到有人一次投掷数千金,只为和圆圆共度良宵的时候;我只能很惆怅地摸摸自己的腰包儿,没银钱、没实力、没势力、没地位的“四没”人生~就是如此这般的无奈呀。
圆圆让我好生佩服的一点就是,她从不自怜自艾自抱怨。
生活对她的任何磨难她都全部坦然接受,顽强地在这乱七八糟式生活的杂乱细小的缝隙里,不停地散发出属于她的独有光彩。
我有种预感,圆圆绝不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因为她真的太美了,美到让每一个女人见了都会嫉妒,让每一个男人见了都想占为己有。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偶尔有些难缠的客户百般刁难、也会总让我感到生气。
可是总体上,每次来画舫弹琴唱曲儿都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已经足够负担得起家里的日常生计所需。
没有客人的时候,我就和圆圆天南海北的闲谈聊聊天。
我们什么都会聊,唯独不会谈起任何男人,除了我们的父亲。
对于我来说,每每此时,我总会觉得,这比当年我还“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时候的生活要惬意和随性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