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二房的嫡长女,崔氏第三代的人丁里,大房崔行琰当差、崔行媛出嫁之后,府里的男孩儿女孩们就数她最大。更因为父亲的小妾尤氏抢先生了庶长子崔行桦,母亲怄气许久,对她处处严格要求,女红礼节、才艺管事,方方面面都要出挑,都要拔尖。因此,见崔行如过去黏着崔行初,她心里升起一股地位被动摇的不悦起来。
崔行蓉走近,冲崔行初凉凉地道:“方才听你说今天要下雨,初妹妹莫非是个神婆大仙?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算卦。”
崔行初听了她嘲讽意味明显的话也不恼,心道,这小姑娘大早上的火气这么旺,莫非是来大姨妈了?这不是不可能啊,眼下崔府女孩儿就属她最大,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女子发生生理变化的时候。
她联想了一下前世自己来大姨妈时心情烦闷、逮谁怼谁的暴躁状态,顿时一脸同情地看着崔行蓉,好声好气地解释道:“献丑了献丑了,蓉姐姐不要这般夸我,我这只能算是观天相,和神婆算卦还不是一个路数。”
崔行蓉脸色一黑,谁夸你,这丫头怎么听不出好赖话,谁要真的和你讨论算卦还是观天相!
那边崔行初已经转了话题,开始向几人请教合奏《南木曲》的事。入族学时间最长的崔行蓉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几句话说得众人都是以她为准,崔行蓉这才算缓了脸色。
又过了片刻,崔行琮、崔行桦这些男孩子们也出来了,众人仍是像昨天一样各坐了马车,往族学行去。
女孩儿们的马车里,崔行蓉、崔行月、崔行如各坐了一面,崔行初挨着崔行如坐,正中间放着她的一对儿铜镲。
马车碾过石块颠震了一下,俩铜镲“哐”“哐”就是两声。
马车里几人都是赶紧捂着耳朵,崔行蓉没好气地瞪了崔行初一眼,崔行初忙赔礼:“很刺耳哈,我把它们反过来放。”
说着,把俩铜镲分开,口朝下扣着放,再翘上腿压着:“这下好了,这下肯定不会响。”
崔行蓉放下耳朵,想了想道:“初妹妹,你知道为什么以前没人选铜镲吗?”
六岁的崔行如嫩声嫩气地抢答:“蓉姐姐,我知道,夫子说因为我拿不动铜镲。”
崔家女孩儿一般都是六七岁的年纪开始入族学。因此,崔行如其实也是刚入族学不久,只比崔行初早了三四个月。她入学的时候夫子也动过把铜镲“推销”出去的心思,奈何六岁的小人实在太小了,铜镲都拿不动,最后只得给她分了个木鱼。
“你别打岔”,崔行蓉扯扯崔行如的小辫子,又继续对崔行初说道:“《南木曲》需十二个人、十二种乐器同时合奏,其中以琴筝、笛萧为主音,铜镲的声音多是在南木人春耕、祭祀两个片段点缀出现,用以突出节拍和烘托气氛。作用小不暂且不说,这黄铜制的镲片可不轻,举着累,拎着丑,发出来的声音还震耳,便是在合奏时也没有分毫的女子柔美之感。所以夫子说了多次,我们中间还是没有人愿意用铜镲。”
崔行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夫子说的人不够呢。”
崔行蓉嗤笑道:“人不够不假,但铜镲是被挑剩下的也是真。”
崔行初连忙问计:“蓉姐姐,那我该怎么办?”
崔行蓉看她眼巴巴的眼神,顿生出一种被依赖、被膜拜的感觉,果然,她崔行蓉依然是崔家孙辈儿中最出挑、最重要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