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庆搬了个月牙凳,摆在周正义的足前六尺远的地方。
章锦婳站在月牙凳边,没有坐下去,让自己的目光与周正义的目光持平:
“周大人,我讲得很简单,三句话就可以。
第一,给周大人断骨驳骨的前后三天,都不能吃饭,只能饮用参汤。
第二,在杏林苑休养的这几天,每天要保证八个时辰的睡眠。
第三,周大人可以先休息,也可以移步到太乙馆,在医治之前,我要给您先检查骨伤处。”
周正义很不习惯与女子对视,尤其是现在这样,章锦婳站着,他坐着,目光也只堪堪平齐,他居然隐隐感到了对方带来的压力。
周正义故作喝参汤,垂下了目光,掩饰自己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
更奇妙的是,章小娘子这样讲话的方式,就像对他发号施令,说一条他答应一声。
两口喝干了茶碗里的参汤,周正义抬眼,却见章锦婳合掌行了个礼,退出了茂春堂,周子瑜也随即跟了出去。
这么简单?他叫她坐下来说话,就是等着听长篇大论呢。
不过,章小娘子出去也好,周正义抬手抹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珠,他热得想立即脱掉棉袍。
厅堂的两边,是可供病人修养和家属陪护的卧室,一间是按照周正义的喜好和习惯布置的,一间是周子瑜用来休息的。
周正义拄着拐杖看了一圈,挑起眉头,罗怀在一旁道:“大人,这都是周将军按照章小娘子的要求布置的。”
要求?什么要求?
周正义坐不住了,他要去太乙馆瞧瞧,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坐在太乙馆的高脚床榻上,竹青竹风帮着周正义把伤腿上的鞋袜解开除掉,卷起裤腿,抬起伤腿放到榻上。
在军营里,兵士们光着膀子训练是常事;在战场上,厮杀一场下来,衣不蔽体也是有的,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在一个单凭衣着打扮看不出性别的女医面前,将自己的伤腿露出来,周正义也觉得十分自然。
因为,章锦婳拿出了一块布单,盖在了他的身上,将他从头盖到脚,只在布单的中间挖了个大洞,将他伤腿的骨折露了出来。
就是这块布单,让周正义感觉很安全,很自然的就接受了检查。
周正义的骨折,整个小腿都已经变形了,想都想得出当时受伤的情景,必定是折断得非常厉害。
章锦婳紧紧的盯着布单中露出的伤处,用一根玉筷子在周正义的小腿上一边点按一边用心感觉,她能从玉筷子反弹回来的信息,做出最佳医治方案,同时在脑海中勾画出最佳复原景象。
她越按压,就越自信:
“周大人,这里摔断的地方,当时整个小腿都折翻过来。明天,我要从这个断裂处,再次将腿骨打断,再将骨头完全接驳好。”
听到要将父亲的腿硬生生的打断,周子瑜的心突地就塌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