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闻言,有些哑然失笑道:“我并非威胁你,只是提醒你,我即使如斯狼狈,却依旧有掌握生死的能力。”
阿欢无话可说,转身出洞去密林找野三七。婆婆怕她受伤失血,曾教她识过许多止血的草药,野三七无疑是其中最好认识,也最有奇效的。
果然,阿欢爬出山洞,只在密寻了片刻,就在一片杂草中找到头顶成团红花的野三七。她用一块略尖的石块,小心的刨了两颗野三七,用衣角将根茎擦干净后,揣在怀里,往山洞里走去。
阿欢边走边想,到底该不该就此掉头回村呢?她刚刚受了不小的惊吓,却又怕那人真有什么本事会害了村里人。纠结犹豫间,她已然回到了洞口。想起婆婆曾说过,行善积德,识了医术,哪怕只是粗浅皮毛,能帮人时都该出手相助。
男人似乎并不意外阿欢会准时回来,依旧闭着眼靠在洞壁。
阿欢掏出野三七,又找了块石头,就着一块刚从男人身上撕下来的衣服,捣起药来。她将野三七的根茎捣成糊状后,将其涂抹在男人的伤处。
阿欢边上药,边嘟囔着:”这要是还不止血,你可不能怪我。我可是帮了你……”
伤处敷上药后,再也不是火辣辣的疼,有一点麻麻凉凉的感觉,男人觉得眼前这小姑娘大概是真有几分本事。
一日后,阿七按照公子沿路留下的印记找到颜禄时,他正靠着岩壁闭目养神,身边放着几个野果子和一小罐清水,衣衫褴褛的像个乞丐,远处背对着洞口还和衣躺着一个小姑娘。阿七单膝下跪,自责道:“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
颜禄抬手让阿七站起,问:“外间情况如何?”
阿七垂首恭敬答道:“陛下如今昏迷,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如今,海平王和北新王视力最大。”
“可查明,此次回京是遭何人暗算?”
“那些死士所带佩刀均有海平王府标志,只是属下却认为并非海平王所为。恐怕是北新王挑拨手段。”阿七低声回答道。
颜禄不再言语,陷入沉思。当今陛下子嗣甚茂,海平王与北新王更是其中翘楚。而他不过只是陛下的侄子,于皇位相距甚远。他喜爱中原文化,更加喜欢冒险,是以当年陛下遣他于宋时,他欣然前往。年前海平王亲临传递陛下密信,如今大事不日可成,是海平王意图独揽功劳,还是北新王离间之计,亦或是其他人蠢蠢欲动呢?
现下陛下重病,储位之争早已不是当年的暗潮汹涌。他,颜禄,哦不,南陵王府小王爷完颜慷当如何判断时局。于宋这几年,逍遥日子过的久了,脑子似乎有些转不灵了。
“公子,如今我们当如何?”阿七斟酌问道。
十日前,他二人夜经济南府,还未入城就遭了埋伏。阿七原想以己之力,助完颜慷先行,却不想更大的伏击在后。完颜慷重伤,被迫退入城外密林。甫一入林,他就觉察到林内瘴气甚重,所幸他一向惜命,随身常备着各式丹药,连忙含了一枚百花解毒丸。
越是走到深处,密林的瘴气则越重,而身后的那些杀手已然昏迷倒地。完颜慷的胸口有伤,失血过多使得他脚下一软,沿着山坡栽倒下去。和阿欢一样,他被藤蔓困在半空中,直到被夜风吹醒。
完颜慷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本吊在半空中,衣衫虽不至于褴褛,但对于他来说已是残破不堪,藏着的药品早就掉的七七八八。不幸中的大幸是,那包金疮药粉虽洒了,但是竟多半洒在胸口,也算阴差阳错的帮他止了血。
阿七的身手极其了得,完颜慷相信他即使不能杀光来人,至少能平安逃离。沿路他做了特有的标记,只要阿七顺着这些标记必然能找着他。只是……完颜慷艰难的转了转头,看着四周,心想总得找个栖身之所,否则即使他等到阿七,估计也没了半条命。
完颜慷是习武之人,眼耳之力强过常人数倍。他静下心神,侧耳倾听,发现离自己右上方两手臂距离,隐约有风吹过空穴的声音。他不确定那个洞穴是否能给予他临时庇护,但终究是个机会。几番折腾,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完颜慷终于爬进山洞。
不得不说,他是个运气奇佳之人,那个洞穴腹地甚广,至少能让他在草草包扎后,能安心休息片刻。
没想到他休息不到两个时辰,就遇到了小村姑阿欢,也就有了之后那些胁迫手段。也多亏了这个小姑娘,不但帮他处理好伤口,还找来野果充饥。
“那姑娘如何处置?”阿七问道。按理说,此人救了小王爷,怎么说也当重赏礼遇。只是如今环境艰险,岂能冒险?
完颜慷看了眼那个背脊僵硬的小姑娘,语气森冷:“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阿欢暗自叹气,知道自己是骗不了他们的。如今人为刀俎,她也只能听天由命。阿欢默默的转过身,跪在地上,甚是可怜道:“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您放过我吧。”
完颜慷捏着一颗野果塞进嘴里,嚼了嚼,野果不大,汁水却是丰富,问道:“这是什么果子?”
阿欢有些愣,下意识的答道:“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村口也有这种果树,大家都吃这个。只是村里人摘的早,没林子里的好吃。”
完颜慷点点头,继续问道:“如果有人问你这两天可遇到陌生人时,你当如何回答?”
阿欢一听,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连忙答道:“我会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见到。”
完颜慷笑道:“不,如果有人问起,告诉他们那个公子往中京方向去了。”
阿欢低下头,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