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干什么?
迟宝忠不断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不会有事的,可越是安慰,就是害怕,越是提心吊胆,时不时的,就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后背生寒,激灵灵打冷颤,然后猛地回头惊恐万状地四下打量,放佛在某个角落中,随时都会出现什么东西,从他的背后偷袭他。
半斤酒下去,迟宝忠借着酒劲,胆量也大了许多,心头那种不停震颤的恐惧感消失不见。
他呼了一口气,起身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去。
“大晚上的又要干啥去?”老婆扭头喝道。
“打牌!”迟宝忠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出去了。
“打牌打牌,喝了那么多马尿,脑袋都糊涂了,还他妈打牌去……”老婆在屋子里嚷嚷着:“你就是傻了吧唧给人送钱去,没皮没脸的傻种,混蛋,这个家都让你败光了!”
迟宝忠在外面高声喝骂:“老子败了几十年,也没败光,日子越过越好!再他妈瞎咧咧小心老子抽你!”
邻居们对于这两口子大声的吵骂,已然习以为常,无论是在外面闲聊的,还是在屋里的人,都撇撇嘴露出厌恶,或者是幸灾乐祸看笑话的神态,哪天如果没听到这两口子吵骂,还真不适应呢。
晃晃悠悠下楼梯的迟宝忠,还朝着坐在下面窄巷里聊天的邻居们挥挥手。
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
就在他即将走下楼梯时,忽然就觉得浑身抽筋般的疼痛,他忍不住哎哟一声痛呼,然后腿脚霎那间有些不听使唤般,整个人从几层高的楼梯上,一头栽了下去。
前面我们提到过,这种简易的二层楼房,是外置在楼两侧的楼梯,钢筋和铁板焊接而成。
而因为老旧,台阶上的铁板会有翘起的地方,锋利、尖锐。
所以,虽然迟宝忠摔落的层级不高,但身体磕在每一个台阶的边缘,都在一瞬间造成了划伤、撞击伤,春末夏初时节,穿得也单薄,当他惊呼着摔落在地,一些就在附近坐着闲聊的邻居们赶紧上前搀扶他时,发现迟宝忠已然是头破血流,似乎浑身上下都在流血。
昏暗灯光的照射下,愈显得模样凄惨。
“宝忠啊,你,咋样了?”
“宝忠媳妇儿,赶紧的,宝忠从楼梯上摔下来啦……”
“快打120!”
“打啥120啊,赶紧找车把他送医院去,宝忠,宝忠……哎,这人咋还没动静了?”
“昏过去啦……”
……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迟宝忠神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老婆、孩子都守在自己身边,病房里雪白的墙壁,晃眼的灯光,旁边是输液架、吊瓶……他皱眉使劲回忆着自己这是怎么了?
然后,首先出现在脑海回忆中的,竟然是温朔那张戴着墨镜,神色平静的脸庞,还有那平平淡淡的话语声。
“我怎么了?”迟宝忠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他把我怎么样了?”
他猛地坐起身来:“不……”
这一下,把旁边陪护着他,低声聊天的家人给吓得全都站了起来,一脸惊恐地看向他,儿子和女儿急忙上前摁住他,不让他乱动,这还是输着液呢。老婆则是赶紧查看他手上的针头,生怕他刚才这突然坐起来,会导致跑了针。
“别动,输着液呐!”
“哎,这咋酒劲儿还没过去呢?”
“不会是摔坏头了吧?”
“他爹,你,你这是咋了?”
“爸,你没事儿吧?”
一家人着急忙慌的,才算是把迟宝忠给唤回了神儿,他回忆起了之前自己突然浑身酸痛,身不由己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随即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脑海中便出现了另一个诡异的、可怕的记忆——好像是有什么人,不,不是人,一个什么东西,突然从背后把他推下了楼梯,而之所以浑身酸痛,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乱咬。
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再次传来剧痛,禁不住咝咝地倒吸凉气,惊恐万状地说道:“是,是什么东西要害我,还,还咬我……”
“啥?”
“爸,你没事儿吧?”
“真摔糊涂了?”
“赶紧叫医生!”
家人愈发担忧、困惑地看着迅速躺下,也顾不得手上扎着针,双臂抱在前胸,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好似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似的,瑟瑟发抖着,惊恐地四处乱看着。
惶恐中,脑海中再次出现了温朔那张平静的脸庞,再次响起了温朔淡淡的声音:“我只是来告诉你,你会死得很惨,我要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