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拖拉机停在村口,杨大满又帮着她们把东西搬回家。
“婶子,这米要放哪儿?”
徐璐指指厨房,大满却顿住:“你们家厨房位置有点低,怕过几天下雨会进水,别把米泡霉了……要不放堂屋吧?”
徐璐一听也对,这小伙子人不错,还想得挺周到的。“行,那麻烦你帮我们搬一下吧。”
家里没烟没茶的,徐璐赶紧让进芳给他泡了一杯白糖水,又要把两斤橘子塞给他。
“诶婶子别见外,没事我就先走了啊。”话说出来也不管她们听见没有,“刺溜”一声就跑没影了。刚跑到大门口,想起什么,又折回来,道:“听说婶子家要接电线?我回去拿工具,马上过来帮你们接。”
徐璐苦笑着摇头,被比自己还大的人叫婶子,她也是心累。
杨大满看着是个农村汉子,但干活却粗中有细,不管做什么都会用电笔试试,还会提前提醒她们把宝儿抱开,别来电线跟前玩耍。
等线接好了,徐璐才发现一个大bug——她们家没有灯泡!
“不怕,婶子别急,灯泡我们家多的是,我去拿两个过来。”
徐璐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又跑出去了。知道是村长家,怕他们闲话多,她悄悄回房拿了两块钱出来,等大满一过来就把钱塞给他。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你拿去买条烟抽吧。”
杨大满自然是要拒绝,但徐璐又加了一句:“你不拿我不好跟你爸妈交代。”也只得讪讪的收了,走之前又帮着试开关,教她们以后买多少瓦的灯泡,怎么关电闸……事无巨细。
徐璐不得不感慨,真是歹竹出了好笋呐!
有了灯泡,堂屋和卧室都亮堂起来,她心满意足的坐灯下开始数钱。
除去买东西的,还剩三十多,加昨天要回来的,一共八十多块钱。
今天居然还得了张蓝紫色的五十块,她在那个年代早就没有这套货币了,趁着光线好,她把钞票扬得高高的,饶有兴致的研究起来。
“妈,这是买糖剩下的六毛,您好好收起来。”
徐璐哪里会收那一把毛绒绒的角票,“拿给我做什么,你自己收着吧。”想起以前这原身是紧紧掌控家里财政大权的,要不是怕突然间“大方”起来被进芳怀疑,她还想多给她点呢。
“记好了,咱们卖天麻的事不许说出去,谁问都不许说,知道没?”
林进芳点头如捣蒜:“嗯嗯,知道知道,妈你放心,就是进梅来问我也不说,咱们多赚点,以后给你养老,给你买好衣服穿。”
徐璐这才想起来,这家里还有个二女儿呢,虽然从血缘上来说是侄女,但在老太太心里却早把她们当亲闺女了。
但随即,原身的记忆又浮于脑海。
这个村子叫李家村,是西南某个叫宣城县下辖的某个乡镇下的村落。在原主记忆里,这村子距离连安乡得走两小时山路,至于从乡里到县城,她就没印象了,好像从小到大也只去过两三次。
经年累月的繁重农活,已经让她忘了最后一次去县城是什么时候。
不过,跟附近几个乡镇比起来,连安又算稍微“富裕”的地方了。因为地处金沙江支流附近,境内湖泊河流星罗密布,盛产甘蔗、莲藕、茨菇等经济作物。
所以,在附近几个村都不通公路的情况下,通公路还有拖拉机的李家村简直鹤立鸡群。
不过,村里唯一一辆拖拉机还是村长家的。在原身记忆里,村长家十分、非常的不待见徐春花。
三年前全村通电,家家户户都能用上温暖明亮的电灯泡,只有老林家还黑灯瞎火。村里人去帮村长家背粪,近百斤的牛粪鸡粪用背篓背到一公里多的山上,别人一天能得三块钱,林进芳去却只有两块。
还不能去晚了,一旦晚了一分钟,就要扣半天工钱。
岂有此理!
徐璐气得手脚颤抖,这简直欺人太甚!
“明天不许去了!背什么粪,这么廉价的劳动力,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林进芳懵神,不确定道:“睡……睡觉?”
“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别那么傻了,又不是只有他们家有活干,我们不当长工……别废话,快挖!”
林进芳觉着,她妈只有脾气暴躁恶声恶气的时候才像以前那个妈,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看不出来,瘦瘦弱弱的姑娘,力气倒不小,“卡擦卡擦”几下就挖下一个坑,“哐当”一声,锄头碰到地下的瓦罐,母女俩精神一振。
她们小心翼翼扒开土层,合力抬出罐子,揭开上头蒙着的塑料布,里面还有一个塑料布包裹。
又是这具身体本能作祟,徐璐不由自主的瞪了林进芳一眼。
把她吓得缩着脑袋,忙不迭道:“妈我先进去了,有事就叫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徐璐也顾不上感慨这身体的“淫威甚重”了,赶紧的打开一层又一层包裹,能不能吃饱可就看里头的东西了。
四块八毛钱。
徐璐以为自己数错了,两张红色是一块的,五张紫红色是五毛的,一张绿色是两毛的,一张一毛的……苍蝇腿一样的私房钱。
她不相信,又把瓦罐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是真空无一物。这老太太也太失败了吧,一辈子就攒几块私房钱?徐璐奶奶退休工资才两千多都能攒下二十几万。
不过,想到这是个预防针才七毛钱的年代,四块八应该能买到几斤吃的了吧?早知道要穿越,她应该多看点年代文的。
“妈好了没?”林进芳躲在门口,虽然是黑夜,仍把眼睛蒙得死紧死紧的,不敢伸头出来,怕她妈知道她偷看会生气。
徐璐点点头,随即想到她什么都看不见,又出声:“好了,你说四块八能买到什么呀?”
“妈要买啥?等明天去村长家结了钱,我给妈买回来。”这张碎碎念的小嘴巴,真是让人头疼。
徐璐赶紧让她打住:“不是,我问你能买几斤肉。”这时候她脑海里只有满嘴流油的红烧肉。
“妈想吃肉啊,听村长家说要一块八一斤呢……”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止打哈欠会传染,咽口水也一样。
徐璐跟着她狠咽口水,心想天大地大吃饱肚子最大,遂把心一横:“明天别去村长家了,上街买一斤……哦不,半斤肉五花肉回来,别买瘦的。”
瘦肉不解馋,还没油气——这是原身残存的潜意识。
林进芳欲言又止,但见她妈好不容易愿吃东西了,也不敢多嘴,心想妈要吃就吃吧,以后有钱了一定给她买好几斤,让她油炸着当零嘴吃。
第二天,林进芳一走,徐璐就睡不住了,赶紧起来洗把冷水脸。这三天没牙刷,嘴巴里难受得很,她只能洗净手,把食指当牙刷用,放口腔里轻轻的里外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