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省委要求，市级领导都要下基层，访民情，解民忧。作为市委书记，叶生廉蹲点调研的点是清湖县清水镇，这对清水镇和清湖县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虽然市委书记叶生廉一再要求从简，但那天，当叶生廉带着自己的秘书黄立坐着市委一号车刚进入清湖县境内，清湖县县委书记吴海波、县长高松化、县委副书记陈江等几位主要领导和清水镇的全体班子成员便已经在清水镇和临泉镇交界的三叉路口等候了。吴海波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季进军说，高松化等人打定了主意要过来。他不来，一会显得对领导不尊重，二是显得班子不团结。所以，无奈之下他还是来了。

陈芒作为代组织委员、党政办主任，此时也站在这个三岔路口。沿路一线排开的黑色小车倒是给这个平日毫不起眼的路口增添了几分气势，也引来了一些路人的议论。陈芒觉得这排场，实在很不符合叶书记平日讲话精神中一再提出的节俭。他看看一身紫罗兰连衣裙的姚典，低声说道：“姚书记，是不是让县里的领导先到镇上？这么多车停在这里，这路本就不宽敞，又是早高峰，一是容易引起堵塞，二是容易引起议论。”

姚典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在另一辆车上的叶一清，说道：“这种事，是有不成文的规矩的。而且，这是县里的意思。”

陈芒点点头，没有再出声。

这几天，姚典对待他的态度始终淡淡的，此刻，六月清晨的阳光洒在她发丝上，让她整个人显得温暖而柔和。

九点钟，黑色的市委一号车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一下子，从县委一号车到清水镇2号车，一扇扇车门打开，一只只黑色程亮的皮鞋先登场，但还没等主角正式登场，大家猛然发现，市委一号车微微放慢车速后又猛然加速开了过去，扬起的尘土扑打在皮鞋上，仿佛涂了一层面霜。不过，没有人顾得了这些，一个个猛地重新钻回车内，然后一排车子集体掉头，加速往清水镇政府开去。

姚典坐在后座上，微微皱着眉。

陈芒看着前面一排车子扬起的尘土，想着如果日常工作中，所有领导都能如此刻这般团结一致，工作的效率便能提高许多。

清水镇政府大院，面积并不宽敞。此刻，被县委的几辆小车一停，便显得有些局促了。县委书记吴海波带领着县委的一班人马走在清水镇班子前面，郑重地迎接了市委叶书记。不过，此刻，叶生廉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看着县委吴海波，说道：“海波，是秘书长没有通知你，还是你明知故犯？现在中央领导到基层体察民情也一切从简了，你们倒好，这么一大班人从清湖县一直赶到这里来迎接我，怎么，你们很空？”

其实，对于吴海波，叶生廉是比较欣赏的。不过，今天在清水镇和临泉镇的三叉路口，看到那一排崭亮亮的黑色轿车，他都有一种骂人的冲动。先不说他不喜欢这样的虚套路，就说这样的行为给老百姓造成怎样的影响啊？

“秘书长通知了。”吴海波心里骂高松化，表面上却只是愧疚地说道，“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虚心接受领导批评。不过，我们县委、政府一班人过来，倒也不完全只是为了迎接叶书记，也是想借着叶书记下来调研的这个契机，过来看看清水镇，顺便也为清水镇的项目临清公路拉点赞助。”

叶生廉看看吴海波，又看看县长高松化，然后看了看其他站在大院里的一班人，笑了笑，说道：“拉赞助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这架势，倒像是古时候的土匪了。好了，那你和陈江副县长留下吧，县长带其他人先回县里吧。”

高松化看看叶生廉，本来想走上前握个手，但叶生廉已经转身往楼上走去。高松化气闷地看看吴海波，转身坐进了车里，秘书张广源也随之坐进了车里，不过他的目光还盯着楼梯上那个挺拔的身影，刚才他有意问了一下镇长的驾驶员，那人说，那个高高的就是党政办秘书，陈芒。

陈芒？锋芒毕露吗？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锋芒。

陈芒抢在姚典前面，走上了四楼。他看了看位置安排，因为没有放名牌，领导自己会选择如何坐，倒也没什么问题。他叫了唐婧一起来倒水。对于这个差事，唐婧是很乐意的，毕竟能够在市级、县级领导面前露脸，这可是个好机会。虽然，领导一般不会记得一个服务人员的脸。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誉。

很快，市委书记叶生廉，县委书记吴海波，县委副书记陈江还有镇上的全体班子成员都自己选择了属于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陈芒和唐婧为领导倒了水后，也坐在了后排。陈芒是第一次见叶生廉，感觉他比电视镜头中显得瘦一些，更儒雅，整个人有一种谦谦君子的风度。

叶生廉看了看清湖县、清水镇两级领导，说道：“省委对领导干部下基层下了文，提了明确的要求。作为市委一把手，我也有我的任务，定的点就是清水镇。为什么选择清水镇，一是因为清水镇历史悠久，商墓遗址便是证明；二是因为清水镇在上世纪就是轻纺强镇，曾经风光无限，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清水镇却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这是值得寻找原因的。”叶生廉的目光在吴海波和姚典身上滑过，然后又说道，“好了，我就不多说了，还是让我们姚典书记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