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出了些毛病。
小桥依旧是那座小桥,流水依旧是那条流水,街道依旧是那条街道。
或许对于那柳树静坐着的二人,四面的环境成了流动的风景图。
可对于云长空来说,反倒是他们二人,那藤桌、藤椅、柳树,仿佛成了一张极为朴实单调画面,他们那方的颜色仿佛如同褪色的山水画,渐渐淡去,十分诡异。
他分明距离他们二人只有几步之遥,却觉得异常的遥不可及,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他们明明就在眼前,但他却有种莫名的惊恐,胆怯,不敢踏出那及近的两步去靠近他们。
云长空开始浑身淌汗,他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幅怪异之象。
然后转身看了看四周的行人,他们依旧面色如常的做这自己的事。
溪边玩耍的孩童依旧嬉笑的打闹着,即便视线偶尔飘到这边也极为平静的收回。
云长空的神色开始变得茫然,心中仿佛空落落的。
他无言的,怔怔的看着柳树下的二人,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一般。
穿过无数街道小巷,远处的皇城楼台之上。
明黄色的身影静立在楼台之中,他的背脊挺直,仿佛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压力能够压弯他的背脊。
皇袍上的五爪神龙活灵活现,张牙舞爪,灵气逼人,仿佛随时会冲破布衫,遨游与九天之上。
但再怎么逼真,那终究只是个死物,它只能安静的呆在那龙袍之中,成为至高无上的威严象征。
而这位龙袍的主人,他的目光却代替了这龙袍内的神龙,流转至了前方的苍穹之上。
他的目光深邃凛冽,口中喃喃道:“那小子终究还是遇上了他……”
常年握着玉杆毛笔的手如今却端着一枚精致的青玉酒杯。
酒杯中盛放的自然是美酒,只是这酒虽然泛着酒香,但却不是浓酒,清澈如泉,可清晰的看到杯底下的纹理。
随着他看似无聊般的手腕轻轻一荡,酒面激起层层水波潋滟,透过清澈的酒水再难以看到杯底的纹理。
因为酒面之上,倒影出了一个方寸之地柳树下的风景……
他淡淡一笑,举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
陵天苏面上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进入到一个这样的奇妙状态,他神情肃然的看着眼前这位正襟而坐的青年书生。
那青年书生依旧紧闭双眼,他是天生的盲者,自然看不到这奇妙的变化。
他开口笑道:“我肉眼识不出世子殿下的身份,但是心眼却识得出。”
陵天苏道:“既然你有意点破我的身份,故意将我留下来,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青年书生倒也坦荡,点了点头道:“不错。”
“何事?”陵天苏简洁明了道。
青年书生道:“我看出了世子殿下如今的迷茫,想为世子殿下拨开那迷茫的云雾见月清明。”
陵天苏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大抵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这家伙就算是居心叵测而来,未免也有些太不加以掩饰了吧?
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么。
不过陵天苏向来喜欢开门见山的对话,所以他也不再绕什么弯子了。
直接明了道:“不错,我是有迷茫,倒不如说是迷茫得有些为难了,且是大大的迷茫,还请先生赐教。”
一人紧闭双眼,看不出那双眼皮之下是一双何种的眼睛,自然也看不到他眼中所蕴含的情绪。
而另一人则是睁着一双湛蓝如汪洋大海般的眼瞳。
虽然表面平静却幽深不见底,亦是琢磨不透。
青年书生道:“世子殿下是从大理寺而来,必是为了顾家小姐一事而迷茫,我说得可对?”
陵天苏眼瞳微微闪烁,点头道:“先生说得不错,我正是为了这事烦恼。”
“有何可烦恼?”
青年书生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世子殿下是觉得顾家小姐身份特殊?不便随意定罪?
但是她所犯之罪在陛下眼中却是大逆不道,这罪不得不定?而罗生门门主将这烂摊子故意交至殿下来处理是一个圈套?”
连续的几个反问让陵天苏的脸色愈发的凝重。
“难道不是吗?”陵天苏亦是反问道。
“自然不是。”青年书生异常认真的道。
陵天苏失笑起来。
众人皆知,顾然一事,是烫手的山芋,除了夏运秋那个变态疯子喜欢参和进来,怕是无人觉得这不是一桩麻烦事。
“还请先生指教?”陵天苏虚心请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