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认真看画,只见画中田野一望无际,远山被晚霞裹挟,一行禽鸟随风渐远。气韵生动,山野辽阔。
不由啧啧叹了一声。这儿的文人真了不得,单单气韵这一条就是如此。现代的画作弄了老些科学道理出来,什么光线、色泽,各种对比,可有哪个能画出好像画从纸上淌出来的,那种活灵活现的气韵了?
贾母摸摸他的额头:“莫不是烧到了脑子?平日你来,何曾正眼瞧这画了?”
宝玉一惊,解释道:“最近感应文山,脑子里想的全是诗词。”
“那是有诗?念念看。”贾母来了兴致。
姐妹们都笑起来,贾元春凑趣道:“老祖宗,诗词文章可是文人的志趣,惯例要有彩头的。您老人家可不能让宝玉白写。”
她心疼宝玉,年龄到了,早晚要嫁出去的。宝玉平日顽劣,做姐姐的在这还能照拂一二,等嫁人了就是泼出去的水,谁还能照应着?有机会就让宝玉落点好处。
宝玉冲她笑了。不愧是亲姐姐,会疼人。
贾母笑呵呵接着道:“诗作得好,我自然要赏个彩头。”
在座的众人都附和着凑趣说笑起来:“宝玉的诗作自然是好的,老祖宗的彩头可不能薄了。宝玉大病初愈,正好添个喜庆。”
“宝玉,这次要拿出真本事出来,要作得比以前好。弄个名动的给老祖宗长长脸。”
“可别为难他,真要是名动的,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舍不得呢。”
贾母温吞吞的笑着,对这样一片融洽的场面很是满意。
众人都笑起来。名动的诗作,便是举人进士那般的大人物,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作出来的。
宝玉看那画,越看越觉得有意境,他看这画偶有所感,当真有一首诗,不是乱说搪塞贾母的。之前说的感应到文山,才是真个胡话搪塞来着。
感应文山就是踩进了文人的边,就是要点燃文火,哪有这般简单?
邢夫人见他久不回话,旁敲侧击道:“可得是个好的,不要扰了老祖宗的兴致。宝玉啊,可得是个好的。”
王夫人咳嗽了两声,她多病多痛,平日里是个沉闷守旧的,但要是惹了宝玉,她不介意把以前的性子拿出来耍耍。让外人知道厉害。
贾母接着笑:“作好了吗,不急,慢慢想。”
“早就好了,且听着。”
作诗这种事,小宝玉不怵,他这个宝玉更不怵。当下站起来,脑子里过了一首诗。
一篇七言从脑海过去,一字一句。他暗笑自己索性还记得,突然浑身一震,仿佛魂魄出窍一般。两眼一片漆黑,连着眼白都是黑的,好像满是天地灵气精粹的深潭。
贾元春、贾探春、贾迎春等他念诗,看见他这副模样呼吸都屏住了;贾惜春来时得了他的照应,侧脸看他双眼黝黑,更是紧张得说不出话,小手连摇,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邢夫人在他对面坐着,头顶金凤钗蓦然颤了一下,连忙道:“我刚才真是急切了些,宝玉莫怪。”说着要站起来,不小心打翻了桌上茶盏。
啪!
声音清脆。
宝玉一个激灵回过神,怒视邢夫人。
林黛玉深深看了邢夫人一眼,再看宝玉时,满脸都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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