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系的那些,就要走最边上的了,身份地位一目了然。
再过白玉甬道,到抱夏月台,就是五间正殿。殿门轰隆打开,立马看到叠成小山似的神位,红木底子,亮金大字,看起来特别神气。
数百个香火小人从神位后蹦跳出来,在进门的后生身上来回蹦跳,之后,一堆堆的分开了。
这些小人不过巴掌大小,群居于先祖牌位过百的大户人家的祠堂里,以香火为生,性格调皮但能庇护子孙。
宝玉看见数百个香火小人,全都穿着锦绣官袍,特别有灵气。上百个小人趴上他的肩膀、扯住他的裤脚,他用手指逗着,也不生气。
香火小人围着谁,就是说这人对府里重要。贾政看贾蓉身上寥寥的几个,再看贾环、贾兰,都有十余个在身上,抚着长髯自得笑起。
贾敬的脸色不太好看,瞪了贾珍一眼,再瞪贾蓉。
随后摆出一副笑脸,道:“看来宝哥儿、环哥儿、兰哥儿都是有能耐的,特别是宝哥儿……
咱们府上的将来,要靠他们三个了。”
贾政摇摇头,谦虚道:“莫要夸坏了。有什么得意的?”
突然叹了口气,道:“要说以前,咱们跟着太祖祭奠先祖,那是有数千个香火小人,如今……”
贾敬也忘了攀比怄气,闭上眼睛,满脸唏嘘。
依次供奉了香火、珍馐、财宝等物,祭奠宣告结束。宝玉带头,领着一应直系、旁支守在祠堂外,算是年关的第三步,阖家守岁。
等夜深了,要带着许多人跪拜贾母、贾赦、贾政、贾敬,是行礼拜寿。当然,更高一辈的,自然也要拜见贾母老祖宗。
本该是贾琏带着的,可惜他身上的香火小人没宝玉多,只能宝玉带头。王熙凤一双丹凤眼要烧了火,恨铁不成钢的瞪贾琏。
贾琏也只是笑笑——
都是一家人,分个什么高下?
他如今是北城卫镇抚,实权千户,全是得了宝玉的好。对这个弟弟,委实喜欢到了心底。
…
夜深了,宝玉挎上三眼弓,要去练习弓术。
说是给了他一天的假,但在他心里,实在不愿意困锁于贾府这番小局中,要学习,更要努力。
没出门,迎面走来金钗招摇的女子,险些跟他撞个满怀。
袭人在后面跟着,忐忑道:“爷,凤奶奶不让通传,非要进来……”
宝玉抬起手,拦住袭人说话。他看见凤辣子手掌灼着嫩黄的火焰,正是这般火焰,让袭人的声音没能传进屋里,也让他被逮个正着。
当下笑道:“嫂子要来,直接进来就是,要什么通传?你出去吧。”
凤辣子找过他许多次,他在练习弓术,没能扑到。如今凑了年关,终于把他堵住了。
宝玉把人都撵出去了,对凤辣子笑道:“知道嫂子来做什么,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拿出一张造竹纸来,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要把东城门脸的生意,分给凤辣子当家的一半。
没错,是凤辣子当家的,是贾琏,不是王熙凤。
宝玉笑道:“您是我的嫂子,嫂子跟小叔子做生意,算个什么道理?我这都写清楚了,只要嫂子参股500两白银,把作坊弄好了,所有利润,都分链哥哥一半。”
凤辣子好像当头砸下一块馅饼,要砸晕了她。
本想把年关的账本、全年的耗费跟宝玉说上一说,妥不了要哭个苦,喊个累。他知道宝玉耳根子软,应该会分她个三成两成的,却没想只需要500两银子弄个作坊,就直接分给了一半。
虽说是给贾琏的,但给了贾琏,岂不是跟给她自己一个样?
一时间,凤辣子百感交集,真个哭出来了。
“宝哥儿,还是你知道嫂嫂的苦。”
想起辛苦维持贾府的风光,真个贪墨银子,那也是为了自己将来有个退路,府里传扬的,说她往娘家搬银子,实在是委屈了她。
这府里多少开销,她能对付多少?
宝玉递了手帕过去,是晴雯绣给他的,道:“嫂嫂,赚的银子你要收好,别的,比如放利钱……
你也接了秦可卿的手,要管着宁国府吧,切记做好事,别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了。咱们整个贾府,不能再有污点。”
凤辣子点头去了,就是不知道听进耳朵里几分话。
宝玉摇摇头,去练习弓术。
凤辣子听进去几分,他不在意,只是略微布下个小局,让自己的后方安稳些罢了。
如果听话最好,凤辣子还是荣国府的当家媳妇,如果不听话,那银子该给谁给谁。到时候有了银子的贾琏,未必就是现在的贾琏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而贾琏在女人方面,正是这样的男人。
儒家大周,还是有男尊女卑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