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惫懒道。
蜗足想了想,点头答应,从自个的黑色古铜砚台里取出一把利剑,递给了宝玉。
“几百两银子的的东西,别嫌弃。”
蜗足如是说。
宝玉欣然收下,几百两的利剑,已经是上好的货色了。
蜗足见宝玉甩了个剑花,笑道:“剑舞之术只是小道,陶冶情操还行,但是咱们文人的根底,还是要多读书。”
见宝玉认可点头,就含笑离去。
宝玉看着蜗足离开的背影,眼神,不自觉的从蜗足的袖口,垂涎扫过。
能承载除了文房四宝外,别的物件的砚台?
蜗足不愧是个进士文位的,还真是有好宝贝。
王善保从旁边走来,自从蜗足来了,他就在一旁站着,神色紧张。
这时候放松下来,没忘了提醒宝玉:“爷,这家伙处处要讨您的好,作出一副尽释前嫌的姿态来,怕是要有动作了。”
动作?
宝玉笑了笑,道:“人家早就给我下了套,就等我入瓮呢。”
说着,宝玉从袖口里取出一块古铜色的通行手牌,放在指间,来回晃荡着把玩。
“要增长才气,首先要充实自己的学识。蜗足给的这块手牌是个阳谋,要是普通的文人,早就忍不住上了二楼、三楼,然而那藏书阁的楼上,不知道藏了多少机锋。”
王善保的眼神随着手牌来回摆动,铿锵道:“爷,那咱就不上去,不进这个套。”
“多少摆个架势出来,省得这家伙打些别的主意,不好防范。”
仔细想了一会,宝玉还是收拾了些许吃食,往藏书阁的方向去了。
藏书阁第一层的第四排,通篇的《庙记》补全了文山里的残章,那么照理说,应该还有别的能够补全才对。
阳谋啊……
宝玉突然觉得,蜗足的这个阳谋,对他同样有效。
最起码,直到今天为止,宝玉还没有对老掌院交出手牌,
去告了,他蜗足的一个黑状!
青庐山山脉的山峰连绵起伏,一片苍茫如海。
在那遥远更高的山峰之上,罗长缨一身戎装,气魄更甚儿郎。
“你啊,明明在乎宝哥儿,偏偏要打压他,拿点东西,还得弄出一副讥讽嘲笑的面孔出来。”
罗婵娟在一旁抚琴,一边轻抚瑶琴,一边含笑开口。
然而听到这话的罗长缨,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戴罪之身,还是别连累宝哥儿的好。
罗长缨靠着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曼妙斜倚,多少露出了点女儿家的娇弱来。
“什么都得找点理由,不能把宝哥儿牵扯进去。”
罗长缨抿嘴道:“你真以为老掌院是宠溺我?让着我?那些身为封号进士的院士们,也是惧怕我的胡搅蛮缠?”
“难道不是吗?”
罗婵娟秀指轻轻拨动,弹出一长条的婉约旋律出来。
“当然不是!”
罗长缨蓦然回头,双眸怒火熊熊,冷冽道:“他们只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们只是……
不想惹恼了将死之人,被本姑娘拉了垫背罢了!
我去找宝哥儿,要压迫宝哥儿,你以为那些院士不知道?
他们都知道,也都想出头好让宝哥儿拜他们当恩师,但是他们害怕,怕我当场斩杀他们,怕我一个快要被五马分尸的,做起事情来毫无顾忌!”
啪,琴弦突然崩断,炫起一道血色的霞。
罗婵娟吮吸手指,低垂着头,呻吟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我罗长缨,已经注定了身死的下场。”
罗长缨突然笑靥如同宛月,凄惨清凉。
“当今陛下雄才大略,胸襟气度,自然是我辈难以仰望,但是陛下龙体有恙,怕是撑不过三五年。等到陛下天去,能够接掌大位的,只有大皇子水勿语,以及三皇子……”
说到三皇子,罗长缨的眼睛一片柔亮,语气也温柔了下来,好像娴静的水波。
罗婵娟噗嗤乐了,笑道:“那可说不准,要是大皇子水勿语继位,铁定要把你五马分尸,可是水溶继位的话,以水溶的性子,他真舍不得杀你呢。”
闻言,罗长缨的笑容更美,轻抚如云的秀发,其中有三分温柔,又有七分甜蜜的宠溺。
“要是水溶继位,我怎么舍得让他左右为难呢?
唯有用手中大戟,替亲近的人儿,略微铺平点道路就是。”
一阵连绵琴音后,一十三道琴弦,全部寸寸断裂。
罗婵娟一掌拍碎瑶琴,忍了又忍,还是流出了眼泪。
这亲近的人儿,到底有谁?
罗婵娟觉得,应该会有自己,也有贾元春和三皇子水溶,或许还有宝哥儿。
以这个顺序开始,罗长缨会倾尽力量,直到不剩下一滴血。
千里走单骑……
罗婵娟恍然明白,为什么罗长缨,会十年如一日的,苦修霸王枪法中的这一式了。
长缨的命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