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朽交待你几句,你仔细听着。”
宝玉略微弯腰,手掌垂在大腿两侧,专心听讲。
“其一,你被浣心纱影响,是想起了当初面对奴才的心慈手软,老朽看到了,觉得不对。
你当初饶过王善保一家,是因为不曾沾血的手软,而不是心善,只要没有改变初衷,那就走下去,不要回头!”
“其二,如果要走的路,需要千万白骨垫脚,那就及时收手,不要等到没了退路,变得与老朽这般痴狂。”
“其三,你的百多个秀才杀气太弱,跟老朽带出来的法道儒家比起来,就好像顽劣的孩童面对冷血的屠夫,老朽略微影响了他们的心性,你要好生掌控,不要让他们走上邪路。”
宝玉仔细听了,放在心里慢慢回味。
稍后抬起头,问道:“敢问前辈,为何对宝玉如此之好?”
一开始,宝玉还以为是皇帝第五道诏书的影响,现在看来,跟姬无泪说话的深度相比,远远不是诏书能达到的地步。
他看着姬无泪一副追忆的模样,看他的眼神,也越发柔和起来。
“狐娘、源哥儿、演哥儿…….泪奴,错了呀……”
莫名其妙的喊出一个个的名字,姬无泪仰天长哭了一声,突然,发出一阵啵啵的轻响。
宝玉看见姬无泪浑身好像漏了气,缩水成个驼背老头,老眼昏花的看了他一阵。
“咦,宝哥儿,你怎么还不上路?”
随口丢出一句,姬无泪蹒跚的走了出去,哀哀的叫出了声来——
“小鬼佛,你在哪里呀小鬼佛?快来呐,来得晚了,老朽就把你捏圆了,搓扁了,弄成一团烟气儿下饺子吃喽……”
“……”宝玉。
此时的姬无泪,就是一个邋遢无礼的傻老头。
…
一船南去。
宝玉站在船头,看着暖煤大窟的方向,在那里,他看见一个驼背的老头,追着小鬼佛到处跑。
可悲,可怜,可叹。
而最让他在意的,是姬无泪最后的那句话。
狐娘?源哥儿?演哥儿?泪奴?
泪奴应该是说的姬无泪自己,另外三位......
其中单单的一个名字代表不了什么,但是联合在一起,总让他想起来两个人。
宁国府的开创者,初代宁国公贾演。
还有,荣国府的开创者,也就是他的老祖宗,初代荣国公贾源。
而那个狐娘…….
啪!
宝玉轻轻的打了下自己的脸颊,从失神中回过味来。
什么狐娘,什么源哥儿演哥儿的,就算真的是,那也是上上一辈子的事情,就算有荣光万丈,有柔情千种,那也是过去式。
他贾宝玉,只要开创自己的篇章就好……
宝玉偏过头,问一旁候着的赵贵宁道:“都准备好了?”
“禀宝二爷,同窗们都准备好了,您发话,咱们就出发。”
赵贵宁还是恭敬有礼,但是音色音调中,不自觉的带出来一种狠厉味道,仿佛前方就是千山拦路,也能一掌劈碎。
宝玉知道这是被姬无泪影响了,微微摇头,笑道:“开船。”
声音刚落,赵贵宁就摆起手掌,顿时百多个秀才泼墨挥毫,让得船只如同利剑,似要削断碧波长江!
“痛快!”
“船破长空,才气如龙,我等跟随宝二爷,去那中都城潇洒一番!”
“诸位加把力气,等到了中都城外,全都穿上官袍!百名官员秀才随同,送宝二爷衣锦还乡!”
要是以往,秀才们肯定小心翼翼,让船只缓缓前行,可是此时,百多名秀才同时出手,把拦路的河水、坚冰全部打碎!
宝玉也不阻止,站在船头,让寒风吹动黑狐大氅。
“袭人,”
他轻声问道:“要是屋里的人受了委屈,爷是不是要杀人呢?”
袭人笑回道:“怎么会?爷的名声如日中天,咱们屋里的人在府上都被供着呢。”
“那样最好。”
宝玉看了看赵贵宁、百里鸣、乐阳申、翟明生,以及百多个秀才脸上露出来的锐利之气,低声笑道:“他们,也很好……”
旁边白南烟哼哼了一声,嘀咕道:
“混账宝哥儿,怕是觉得回家很好吧?
林黛玉,红袖仙子,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