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六郎怔了半晌,笑容仿佛艳阳绽放的爽朗阳光:“六郎谢过二爷,有耳中人,六郎和小七的胜负,三七开。”
“谁三?谁七?”
“自然是六郎的胜算有七。”
黎六郎笑得更加开心,可是这笑容中包含的些许怅然,反而让宝玉安了心。
六郎和雷七,能赢的,会哭;
要输的,才会笑着死……
…
天狼城的更南边,距离天狼城不多不少,恰好是八百里处。
再往北就要承受对方的攻击,再往南的话,天狼城位于北天州的最南方,继续往南是禾州的地界,
也就是说,只要退缩半步,陈长弓就是丢了一州!
而此时,就在北天州的南方边界,陈长弓带着残兵败将,勉强保持了,一个封号进士,和一个军阵统帅的颜面……
北方还是一片干寒,就在这寸草不生的黄土地面上,陈长弓半瘫在一块雪花覆盖的石头上喘气。
他的胸口有三道爪痕,每一道都削破了皮肤,削碎了肌肉,露出森森的白骨,背后也有同样的伤痕,
甚至在脸上,一样也有……
“老夫,万万没想到啊!”
陈长弓又哭又笑,钱谋国给他递水,是用冷雪烤化的,被他一手打翻了去。
他此时不是一个文人,更不是一个统帅,而是败军之将,是大周的罪人。就如他所说的一样,他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老夫一没想到,丘八竟然会背叛老夫?
老夫二没想到,以丘八的实力,竟然能挡住老夫的黄金龙弓,让老夫硬生生的挨了殷无极的三爪?
老夫三没想到,三没想到,三没想到啊啊啊啊啊啊……”
陈长弓仰天嘶吼起来,浑身的伤口都迸溅出艳红的血流:“老夫最没想到的是,丘八背叛老夫,竟然是为了夫人?老夫愧对夫人,但是,你个丘八,也敢垂涎老夫的内眷?”
“大人,不要想了。”
天狼城府尹凑上来,低低的道:“有丘八的黑鬃大甲,咱们肯定夺不回天狼城了,为今之计,只有退出北天州,先去禾州的州城。”
“你让老夫退出北天州,那么,天狼城以北的防线怎么办?老夫的儿郎们怎么办?”
陈长弓双目如血,颤声道:“殷无极占据了天狼城,老夫的儿郎就被包围、断绝了一切救援……
老夫必须夺回天狼城,哪怕是死,也必须救了儿郎们!”
“救不了的,咱们只能救自己。”
天狼城府尹脸色死白的道:“丢了天狼城,咱们一个个的都活不了,大人,不要想儿郎了,想想咱们自己,只有,只有……”
“只有什么?”
“只有!”
天狼城府尹猛的咬牙,恶狠狠的道:“天狼城丢了,全是丘八叛国作祟,他为什么叛国?是为了夫人!咱们只要把这些都甩给夫人,说是夫人勾结外敌,才能弃车保帅……
大人,您和夫人的关系不好啊,夫人早就离开了府门,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咱们只要把罪状丢给夫人,就能卷土重来啊!”
“岑浩气,你枉为浩气之名!”
闻言,陈长弓没有开口,只是那满是血色杀机,缩成了针一般的瞳孔盯向对方。
钱谋国却是暴怒起来,死死的揪住了岑浩气的衣领……
“你放尊重点!”
岑浩气一把甩开了钱谋国,整理衣着,挺直了腰杆道:“我岑浩气可是架梁进士,天狼城府尹!你钱谋国区区一个九胆举人,好些年成不了进士的,也敢对我无礼?”
他刻意提高了声音,吼道:“丢了天狼城,我等回了京都,一个都别想活!
我等屈不屈?这丢了天狼城的原因,可不是战不利,也不是我等惫懒了政务!而是……”
说到这里,岑浩气停了嘴,但是,附近主管天狼城政事的官员,已经流露出很多不满。
有人附和道:“是啊陈大人,把这事推给夫人吧,咱们可以活,还有可能卷土重来。”
“没错,我等要是这样就被问罪,被处斩的话,那也太屈辱了!”
内讧!
已然内讧!
主管政事的官员有多半站了出来,他们毫发无伤,一时间,竟然占据了上风。
天狼城的将领、兵士,则是满身是血,哀嚎着,也是怒吼着,爬去了陈长弓的身边……
然而,就在此时!
天空突然有破空大声,平地起了涟漪,涟漪之中,走出一身漆黑的黑狐大氅。
宝玉把手杖甩出一圈光晕,身边最近的申哥儿立马怪笑着冲了上去,一拳砸在了岑浩气的脸上……
咔嚓!
骨骼碎裂!
岑浩气冲着宝玉跪倒惨叫起来,他是架梁进士,但是面对宝玉,他连防御的胆子都不敢提起半点。
在哀嚎和惨叫中,求不得和方思民毫不停留的冲向了别的主管政事的官员……
…
宝玉走到陈长弓那边,给陈长弓敷药疗伤,独眼狼和老山魈也带人给受伤的将士们处理伤势。
周围则是一片惨叫,骨骼碎裂的噼啪声,那是尤为清脆……
“宝哥儿,老夫,唉……”
陈长弓连连叹气。
宝玉没有和陈长弓多说,站起来,冷笑扫向满地跪倒的官员:“古有妲己祸国,也有幽王姬宫涅为褒姒燃起烽火,这说法有趣……
男人的过错让女人承担,你们羞是不羞!”
他转身看向八百里外的天狼城,黑狐大氅被北方的寒风飘飒,仿佛一张浩瀚的图……
“不管因为什么,天狼城丢了,就是长弓前辈的错,就是尔等官员的错,不要找什么借口,也不要怪罪他人,但是……”
宝玉把任帘留下的手杖指向大城天狼:“天狼城破的事情,本爵爷一力承担!
尔等废物,给本爵爷睁大眼睛,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