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点头，“是这样。不过地方上太复杂了，我再清廉正直，可是个人的力量始终是不可能和某些利益集团抗衡的。其实我早就对他们的有些做法有意见，不过也早就心灰意冷了。现在也好，马上要退休了，终于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啦。也罢，今后我还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好，懒得去操那些闲心。”

我听出来了，父亲其实还是很想干事的，只不过他太无奈了。

于是，我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

父亲是一个想做事的人，这一点我很清楚。不过我开始有些担心他对旧城改造这件事情有意见。要知道，旧城改造项目在本地还是有些阻力的，因为人们习惯于保持原有的东西而不愿意随意地去改变它。古时候的人动不动就说什么“祖宗旧制不能变更”其实就是这个原因，其实这也凸显出了改革开放初期的难度。还有句话叫做“破旧立新”其实立新相对比较容易，而破旧才是最难的，如果真的做到了破旧，立新也就顺应而来了。

父亲并不反对旧城改造的事情，这就好办了。我心里顿时觉得少了许多的压力。

于是接下来我问父亲道：“爸，您清楚县里面旧城改造项目是怎么在操作吗？”

“据说是龙县长到省里招商引资来了一个大公司，然后由这家公司按照县里面的规划进行投资建设。我还听说省城里面来的那家公司的董事长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开的都是好车，公司也搞得富丽堂皇的。”父亲回答道，随即来问我：“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情？难道是你岳父在这里投资不成？好像不是吧？我都问过了，这家公司根本就不是江南集团旗下的。”

我笑了笑，终于说出了真相，“爸，是我投资的。这家公司是我的。”

他顿时吃惊不已，睁大着眼睛看着我，“你的公司？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最开始的时候我和林易，呵呵，那时候他还不是我岳父。最开始的时候我给他介绍了一个项目，您知道的，是林书记的管的项目。于是我就得到了第一笔钱，然后我用那笔钱继续去投资了几个项目结果都赚钱了。这次家乡旧城改造的项目需要大笔的资金，我可没有那么多。我计算了一下，至少得需要二十个亿的投入。不过一期项目要不了那么多，也就是两三个亿罢了。于是我找我岳父融了些资，其他的人也有不少的股份在里面，包括我那同学康德茂都在这个项目里面入了股。因为我要上班，而且里面还有领导的股份，所以我不方便出面来做这件事情。您刚才说的那个女孩子叫孙露露，她是我请来的人，专门帮我打理这个公司。爸，情况就是这样。”我慢慢地解释道。

“后期的资金怎么解决？”父亲问我道。

我大喜，因为他这样问我就表示他已经相信了我的话，而且对我所做的这件事情并不指责。于是我回答道：“一期项目是政府要求的重点项目，或者说是形象工程。这些项目我们很快就会启动，然后在安置、补偿了拆迁户之后进行预售。这样的话资金很快就会回笼，而且还有部分的利润。随后，我们会将一期项目用作抵押向银行贷款。这样一来就可以马上开始二期项目了。我们的初步打算就是这样的。”

“你的意思是说，用我们这里银行的钱然后去搞这个项目，再赚取这里老百姓的钱？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冯笑，你这样可不行。咱们做人要讲良心，绝不能去做那些坑害老百姓的事情。”父亲严肃地道。

我不禁笑了起来，“这怎么能叫住空手套白狼呢？要知道，一期的项目我们可是要投下接近三个亿的啊。在这个地方，谁愿意来投这么多钱？龙县长专程到省城来招商引资，结果没有任何一个公司愿意到这里来投资，我也是考虑到家乡建设才答应了的。为了这个项目，我不惜去向岳父借钱，而且还把朋友的钱都投在了这个项目上面。要知道，我冒的风险可不小呢。此外，银行的钱可是国家的，我是贷款，有抵押物的贷款，今后是要还本息的。爸，您不知道，现在这里的几家银行都在主动和我们联系呢。银行靠什么赚钱？还不是贷款吗？说到底，是我们在给家乡创造财富。您说是不是？”

“你这是掩耳盗铃、胡说八道。到时候谁来买你的那些房子？还不是老百姓？说到底你们今后赚取的钱是从老百姓那里来的。这里的老百姓本来就很穷，今后被你们这样一掠夺就更贫穷了。”他愤愤地道。

其实我也知道，关于旧城改造、房地产开发里面始终有一个怪圈，那就是究竟是开发商为了赚钱还是老百姓遭殃，究竟是为了经济发展还是掠夺老百姓财富的问题。这里面很复杂，解释起来也很困难。不过我早已经想到了说辞。

“爸，这个问题要一分为二地看。我想，您不可能希望自己的家乡永远像现在贫穷落后吧？您看看我们现在的县城，大多数是五、六十年代的房屋，早就破烂不堪，特别是河边的那些吊脚楼，不但破烂难看，而且几乎都是危房。所以，我觉得县委、县政府提出旧城改造的方案是正确的，也是势在必行。谁说旧城改造是掠夺老百姓的财富了？一方面，今后我们将按照老百姓现有的实际住房面积进行偿还，他们要房子也行，要货币也可以。这项工作县政府已经拿出了方案，而且也作了全面的调查。当然，这指的只是拥有私人房产的那部分老百姓。另外一方面，进行旧城改造后将极大刺激这里的经济发展，城市面貌改变了，老百姓的居住环境也就改善了，还可以带动更多的外来投资者到这里来投资。从长远来看，这对地方经济的发展相当有好处。当然，我们这次拿出这么多钱来投资，并不只是为了做好事，赚钱也是最终的目的。这一点我毫不讳言。您说我们是为了掠夺老百姓的财产的观点我并不完全赞同。您想想，假如现在老百姓居住的房子有五十个平方，按照现有的价值计算最多也就不到十万块钱吧？但是，当我们旧城改造完毕后，在我们偿还了他们五十个平方的面积之后，他们的房产会价值多少？至少十万以上吧？这还是一种非常保守的数据。所以，我觉得旧城改造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对当地政府和老百姓都是有好处的……”我说了一大通，其中还用具体的数据去分析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