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匹战马被长枪刺入,一名名骑士被挑翻了下来,但他们的人以及他们的战马却依旧带着极强的惯性砸入了祖家军的军阵之中。
两翼阵形,直接被撞出了两大坨缺口。
“嘶………”
“嘶………”
两口倒吸冷气,近乎是同时发出。
一道,是郑凡。
看着这么多精锐的骑士就这样砸上去,郑守备心疼啊,这得花多少钱才能武装出他们得花多少精力和代价才能将他们给培养出来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句话,在此时,得到了最为冰冷残酷的诠释。
另一道,则是钟茂发出的,这种拿骑兵直接砸军阵的方式,他都有些受不了,而且,这些骑兵真的是一个个悍不畏死!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没人愿意和一群不怕死的疯子打仗。
两翼骑兵迂回了回去,
冲阵的骑兵有的已经纵马冲入了军阵之中开始砍杀,有的摔落下马后继续以马刀步战,没人退却,全都直死向前!
与此同时,东西两侧的两部骑兵也开始发动了,他们近乎无缝衔接了先前两翼骑兵对祖家军军阵的施压。
当两翼骑兵迂回撤出时,东西两侧的两部骑兵开始张弓搭箭,进行压制。
一切的一切,拿捏得非常之好。
因为彼此之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所以,这才是李富胜可以放下心坐镇冲阵营的根本原因!
而后头的负责截断乾军退路的两部骑兵在此时也开始了压上,给乾军东西两侧的军阵施加压力,迫使这两个军阵无法去对祖家军为主的正前方军阵进行支援和呼应。
郑凡忽然觉得,着像是一群狼在驱赶着羊群。
因为最前方那座最为精锐和坚固的军阵,在两拨骑兵的掠阵之下,阵形已经开始被压扁下去,出现了很多处的混乱。
这种混乱,是连郑凡这种战争小白都能瞧出来的。
一来,这得得益于镇北军的骑射功夫俱佳,哪怕是在马背上,他们弓箭的杀伤力丝毫不逊军阵之中站在地上的乾军弓弩手,甚至一定程度上,还犹有胜之!
梁程曾和郑凡聊过骑兵冲阵之事,梁程说,就算是近代火枪火炮出现后,步兵在面对大规模的骑兵冲锋时,若是阵形没有稳固好,火枪和火炮形成的火力也很难击散骑兵。
更何况这个时代,还是一个绝对的冷兵器时代,那种箭矢齐放,前方骑兵像是排队枪毙一般倒下的画面,近乎不可能发生。
二来,则是主动冲阵的骑士,他们的冲击,宛若两块大石头砸在了乾人军阵的龟壳上,使得乾人军阵的运转受到了严重的阻滞。
这些骑士,不仅仅是马上功夫了得,落马翻身之后的步战,也依旧懂得配合,往往三五成群或者结队而起,哪怕是祖家军中最为精壮之士所组成的刀斧手在面对他们时,同等数目下,更是被完全地压制,只能靠着人数去硬堆,这边需要集中更多力量其他方面自然也就随之薄弱了下去。
另外,东西两侧的打击接踵而至后,祖家军的军阵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被反复地撕咬拉扯,裂缝,空档,一下子就被拉出。
祖东成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祖家军,自家引以为豪的军阵,在这支镇北军面前,脆弱得如同上元节上京城街上卖的花灯。
差距,
竟然这般得大。
其实,不管口头上如何瞧不起燕人,甚至还会说燕人的镇北军铁骑甲天下是吹出来的。
但无论是地方将领还是朝堂上的诸位相公,都没有真的敢去瞧不起燕人的战力。
否则,也不会有各路兵马火速北上的局面,杨太尉提出避战之策后还能继续坐在三边都督的位置上。
大家,其实还是口嫌体正直的。
祖东成和钟茂平日里,也没少听自家长辈聊起燕人,一聊起燕人,就肯定会自然而然地聊到燕人的镇北军。
长辈们,其实已经给了这支镇北军足够的重视,认为这支号称三十万的镇北骑兵若是真的要在战场上遇到了,还真得叫人头疼。
但眼前的局面,
真的仅仅是叫人头疼么?
一直到此时,两位祖家和钟家的年轻人才真正的意识到,这支镇北军铁骑,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这支军队,在荒漠和蛮人厮杀了百年,他们以前的对手,可是蛮人,是那种只要族人成年就是优秀骑兵的可怕族群!
但就是这样,还是被镇北军一点一点地敲断了骨头,打得没脾气。
乾人,比之蛮人如何?
祖东成挥舞着自己的长刀策马径直向前,钟茂则马上喊道:
“东成兄,你得留下来指挥!”
“前阵一旦被破,咱们就全完了!”
三方品字阵,所有人都清楚,前阵是最为坚固的,这不仅仅是前阵被破后会导致后面两个军阵失去了屏障掩护这么简单。
一旦前阵被破,一是前阵的士卒会溃败,自家人冲击自家人的军阵,二则是后面的两个军阵一看最为坚固的前阵也被破了,瞬间就会军心涣散,
然后,
一场溃败,
就这样开始了……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公平的。
骑兵和步兵的战斗,也是如此,骑兵觉得不好啃这块骨头,可以极为轻松地去浅尝辄止,然后后撤,反正你步兵也追不着。
而一旦步兵被击败,想要逃,逃得过人家四条腿么?
换句话来说,那就是前阵一旦被破,那就意味着三万大军,将在这里一朝丧尽!
钟茂提起自己的马槊,道:
“东成兄,我与你同去!”
而此时,先前迂回出去的两翼骑兵,再度开始了冲锋,同时,两侧的骑兵则打完收工往后迂回。
这种感觉,就如同四把铁锤,在对乾军军阵进行着反复敲击。
同时,韩老五麾下的骑兵则被限制在了后方东西两侧的军阵之中,尤其是那支禁军方阵,哪怕是在亮出了隐藏的床弩和战车之后,面对悍不畏死的镇北军骑士的冲击依旧出现了要崩溃的趋势。
这会儿,韩老五就算是想调转马头支援前方军阵也做不到了,一是自己麾下的三千骑兵居然被对方数百骑也缠住了,根本就拉不出来,二则是一旦自己这支骑兵撤出去了,这边的禁军定然直接炸窝!
直娘贼,
这帮燕人,怎么这般生猛!
………
军阵前方,
早早地结阵却一直没有出动的冲阵营伴随着主将李富胜的策马向前而开始提速起来。
这一支真正的冲阵之骑,这一千杆马槊,这一支真正的精锐之中的精锐,终于打算加入战场了!
战争,是要死人的,这一点,李富胜很清楚。
之前这段时间,各部骑兵的掠阵,其实已然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但这都是必须的,也肯定会出现的。
只是,这种伤亡,不会太多,因为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只要将这支乾军的前阵击溃,
剩下的战场上还余下的数万乾军,就将做鸟兽散,宛若惊慌失措四处奔跑的羔羊,他们将不再具备攻击力和杀伤力,将在奔跑的途中被自己麾下的儿郎们轻松地收割掉首级。
先前的一切,其实都是在做铺垫,现在,时机,已然来临!
李富胜扬起马槊,
其身后千骑则一同做出一样的动作,
随后,
李富胜的马槊前举,
下一刻,
千根马槊前举,
李富胜双眸赤红,如同一头饿狠了的凶狼,他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给他们,最后一哆嗦!”
李富胜高呼:
“破阵之志!”
身后千骑齐声高呼:
“有死无生!”
随即,
全军提速,
如同惊雷自地面横冲向前,
最终,
一千冲阵营骑士在他们的总兵大人亲自率领下,
撞入了已然摇摇欲坠的乾军军阵之中。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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