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束问丧,乘小马车离开霍府时,*纪虽然不大,却已经经历过三次宫廷剧变的太皇太后暗暗叹息道:
“狡兔三窟啊,外祖母与霍禹等人都靠不住,我是时候找新的倚靠了。”
......
与太皇太后细腻的心思不同,霍家其他人,除了霍禹等亲儿子亲女儿沉浸在大将军薨逝的悲伤中外,其余党羽,已经指点着天子所赐的恩赏自得了。
冠阳侯霍云便是其中之一。
霍云站在家庙外,对周围的人夸夸其谈,霍云是有资格自傲的,毕竟他不仅是大将军霍光的侄孙,还是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的继孙啊!
天上掉下来的**祖辈和侯位,这真是妙事,霍云丝毫没感觉自己不配,傲然道:“东园秘器,珠襦玉柙,豫以赐之,无不备具,还有天子所赐黄肠刚柏题凑为棺椁。”
除此之外,皇帝还下诏褒奖大将军,要在出殡之日,用天子死后载柩的专用车”辒辌车“来载大将军,前往茂陵。加以黄屋在纛的仪仗,并发材官轻车北军五校士军陈至茂陵,以送其葬。
这是当*霍光兄长冠军侯得到过的待遇,孝武帝对霍去病的死非常悲伤,破例调遣河西五郡的铁甲军,列成阵,沿长安一直排到茂陵东的霍去病墓。
这是卫青都没享受到的待遇啊。
“与骠骑将军等同,这应该就是大将军想要的死后殊荣,真是自有大汉以来,人臣极盛之遇啊!“霍云如此感慨,但旁边却有人并不如此认为。
“不然,满则损啊。“说话的是霍云的舅舅,魏郡富豪李竟,此人乃是魏郡首富,不缺钱帛,所差就只剩下权了。
他将霍云拉到一旁,低声道:“竟虽然懂的不多,却听友人名为张赦者说过不少古事,自古人臣之家,极势者无有善终者,诸如吕氏,尽管封为诸王,但高后崩后,便立刻为人所灭。”
霍云吓了一大跳:“胡说!当今天子可是霍氏之婿!”
“孝文皇帝和朱虚侯刘章,难道就不是吕氏的女婿么?”
李竟继续撺掇道:“就算天子无想法,就怕其他人生出念头来,依我看,县官身边的人,或许便想做今日之周勃、陈平!”
霍云迟疑:“你指的是......”
李竟道:“正是颇受天子信任,又与霍氏有过节的西安侯任弘!”
霍云与霍禹、霍山三人,对任弘确实心存忌惮,一来是陈*旧事的拒婚之辱,二来是大将军临终前,竟冷落了他们三人,反而将任弘唤赖府上,说了好久的话,大有将其当成继承人的意思。
但那任弘颇为无礼,来府上哭了一通后,竟不跪在院子里为大将军守灵,就匆匆忙忙走了。
听说他被天子任命为“右扶风”,被指派去了茂陵,要调三河卒修治大将军墓与祠堂。
让霍云等人不忿的是,大将军的冢祠,什么时候轮到任弘来监造?
而在大将军打压多*后,到头来,还是让此子成了中二千石!长此以往,以天子和任弘的关系,肯定会分走霍氏的权势。
霍云看向李竟:“依你之见,当如何治治此子?”
李竟胆子比霍云想象中更大,竟提议道:“任弘治冢,便有了三河卒三千兵,不可不防,倒不如君侯先下手。待到大将军出殡之日,中二千石治于冢上,大汉天子与文武之臣云集。不如乘着送葬的北军五校士还听命于乐平侯(霍山)等人,在当日乘机以虎符发难,击杀了任弘等辈,挟持天子以令群臣!”
“如此,君家三霍方可操控朝堂,权势一如大将军之时。”
......
而此时此刻,新鲜出炉的“右扶风”西安侯任弘,已骑着他心爱的萝卜,驰骋在前往茂陵的路上。
汉时葬地赏赐也是一种殊荣,对象多为公卿大臣,一般赐赠于郡县之地,极为尊宠者则陪葬于帝陵附近。
如萧何、曹参、周勃等开国元勋,死后得以葬于汉高祖长陵附近,继续闻老刘臭脚。
卫青、霍去病、金日磾等**孝武时重臣,死后也得以葬于茂陵之畔。
外形仿若金字塔的帝陵譬如北辰,居其中而众星拱卫之,仿佛每一位皇帝,都带领着属于他那时代的英杰,守在长安以北的大塬上,永不休憩。
按理说,大将军是独享一个时代的,但谁让他到死都仍自认孝武臣子呢?或许也是想和哥哥霍去病挨着,所以其坟冢**选在孝昭的平陵,而是起冢茂陵旁,只余门阙罘罳还没修筑完毕。
这便是任弘奉命来此的原因,之一。
虽然刘病已许诺他”卫将军“这一职务,但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任命。且不说早已跟此职脱节的北军,就算是已经衰败已久的南军,刘询也不好迫不急待染指,以免引发霍家惊觉。
若是霍家人狗急跳墙,发动未央郎卫与北军诸校作乱,那乐子可就大了,到时候远水不解近渴,总不能让已经解散多*的西凉军入京勤王讨奸吧?
于是,被点名来负责霍光之冢收尾工程的三河卒——来自河东、河南、河内的三千戍卒,就成了刘询和任弘在京师附近,可能拿到手中,又不引起霍氏警觉的第一支武装。
“长安附近戍卒颇多,然为何不用本地三辅卒而用三河卒来修冢呢?”
这是刘询点给任弘的修冢副手,天子儿时的好友,张家第三子张彭祖的疑问。
任弘露出了笑,指着前方正在高大的茂陵附近,挥舞农具热火朝天干活的三河卒道:
“因为要论穿土修冢之事,三河卒才是专业的!”
......
PS:弄新卷大纲有点久,今天只有一章,明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