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在思考用哪种打脸方式好。

当然，其实也只是想想。

你真让我那样爆发，也不好。

我是直接在微信群给哥们们发了条消息，说十五分钟后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好借故说有事带着我爸妈走人。

不过这群鸟人放我鸽子，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个打电话过来的都没。

这是后话。

先说说那位“天仙”吧。

她爸妈就是标准的皮肤黝黑满头白发脸上沟壑纵横的那种。

我当时确实也没对姑娘报什么希望。

可一见面......

及腰黑长直，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一顶白色遮阳帽。

啧。

莫名的心头怒火少了六分。

害，我可特么是个现实的男人。

忘川，你这个废物！

有一说一，姑娘并不怎么漂亮。

但白白净净的，身高一米六左右，体重目测大概不到九十斤。

说漂亮吧，肯定没有。

小家碧玉吧。

但那种气质，就书卷气的气质，很浓郁。

恰好我还挺文艺。

说我当时特别心动吧，真没有。

但肯定不讨厌，甚至有想发展的想法。

不过现在六个人面面相觑站在这里，我自我介绍之后，她低着头屁都不放一个。

贼特么尴尬。

我爸妈借故找她爸妈到一边谈话，我们俩就顺势去公园散步。

刚一走远，我就直接开口问了：

“其实你还不想找对象吧，或者你暂时没相亲的想法是吧，我看你挺不高兴的。”

她冷这张脸：“要是你早上八点就被拉来这里，等到十点，你会高兴吗？”

呵，你觉得这怪谁？

我特么昨天就睡了四个多小时！

我淡淡一笑，说道：“其实我们早上七点多就出发了。没来过这里嘛，我刚才开跟我爸妈吵了一架呢，说人家肯定等烦了。

害，我先跟你道个歉。”

她这时才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噗嗤一下乐了，“你也起这么早？”

“那可不嘛，我才睡了四个小时。”我耸耸肩，故作自嘲，“我要是你肯定也生气。”

她拢了拢耳边发丝没说话。

我趁热打铁，“所以嘛，我就直接跟你道歉了。虽然确实有理由，但一般这种时候还是老实道歉的好。现在是不是不太生气了？”

她乐了，“你说话可真好听，没见过你这样的。”

顿了顿，她又道：“嗯，不生气了。你把原因说出来就行，让我知道你确实是因为什么事耽误才来晚的就行。”

我顺势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老师，就是通情达理！”

她眼眸弯的更像月牙儿了。

之后嘛，就是聊天。

我说我写小说的，她说她也喜欢看小说，刚才等我们的时候就在看，还问我在哪儿写的。

我想了片刻，说我是写女频的，然后开始跟她聊女频的书。

害，我可真不要脸。

我这边聊完了，我顺势开始跟她聊她的工作。

我这人吧，毕竟在社会上挨过这么多年毒打，怎么附和别人还是懂的。

于是我刻意挑起她的谈兴，时不时再附和几句“有的学生家长特奇葩，而且现在的孩子都不敢惹”、“其实有时候对那种调皮孩子发火真的是怒其不争，他们还不明白学习是为了自己的道理”、“班主任挺辛苦的，我有个朋友也是老师，他说班主任特辛苦，而且一个月班主任补贴还多不了几百块”。

反正就类似这种能让她产生同理心跟谈兴的话。

聊了有大半个钟头，我看气氛差不多了，就直接打出直球，“你觉得我怎么样？讨厌不讨厌？”

她摇摇头，“我觉得你特别有趣。”

我：“那我如果过几天约你出来吃饭，你会答应吗？对了，如果你说工作忙的话我可不认啊，你们现在可是在放暑假。”

她点点头，“如果没事的话，肯定答应。”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基本上都没事。”

嗯哼~

我知道差不多了。

于是我把话题接了下去，“那你喜欢吃什么？火锅？日料？牛排？”

她笑道：“吃辣，我以前寝室有个姑娘是贵州的，我跟着她学会的吃辣。”

我故作惊讶，“贵州也吃辣的吗？我印象里就是四川跟湖南吃辣比较多。”

“贵州也吃辣的。”她接着往下讲。

我也趁机时不时询问她的事情，然后了解了大概。

她是天津师范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回来就考证进了她们乡镇一所初中，去年入职上班一年了。

到现在没谈过恋爱。

害，我是真的有点儿小心动。

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还这么好哄，我确实......有点儿中意。

我又趁机问了她有什么忌口，她说不吃香菜。

然后她也问我吃不吃香菜。

其实我是吃的，不过......

“不，我不吃香菜，我觉得香菜里有股土腥味，我受不了。”我笑道，“你看，我现在记住你不吃香菜，然后等以后约你吃饭的时候，服务员问有什么忌口的时候，我就说不要香菜。

那你是不是就会对我好感增加了？我是不是特机智？”

她乐的不行了都，“你太幽默了，跟你聊天真有意思。”

我挤挤眼睛，“那我加个微信不过分吧？”

她直接掏出手机亮出了二维码，“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弓长张，张忘川（化名）。”

她有点儿惊讶，“我也姓张。”

我嘿嘿一笑，“那问题来了，如果以后有孩子，你觉得是跟男方姓还是跟女方姓？”

她看了我几眼，笑道：“当然是跟女方姓了。”

我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然后我俩都笑了。

她摇摇头，“不行了，跟你聊天太有意思了。”

这时候她爸打来电话，她看了一眼直接给挂断了。

我俩接着聊。

这是第一次，我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她也是。

但很快，她爸爸又打来一个电话。

她接了，然后跟我说该回去了，已经到了中午。

于是我们回去，双方父母都坐在那里，没什么话说。

其实这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不过我没察觉。

当时我还特热情地说：“叔叔，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她爸爸看了我一眼，笑笑：“下次吧，家里饭都做好了。”

说罢，双方父母互相寒暄两句，就分道扬镳了。

我站在原地，见她回头，我冲她挥了挥手里的手机。

她挤挤眼睛表示明白。

回去的路上，特别安静。

我妈问我觉得姑娘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打算过两天约出来吃饭。

我妈什么也没说。

晚上，我们俩在微信聊了五个小时。

聊吃什么，聊我去杭州旅游的事情，聊写书的事情。

我说之后我说不定还要出去玩儿，到时候可以带你一起。

她说好啊，只要寒暑假，她都要时间。

我们开始聊去哪儿玩儿。

聊到后半夜撑不住了才睡。

睡前，我们约好第二天接着聊。

我当时觉得，这个小单章，已经没有发的必要了。

然而第二天中午睡醒之后，我发了个“醒了没？”

她没回话。

我也就去忙我自己的事情了。

下午五点多，我妈忽然来卧室找我谈心。

我当时正在码新书第三章，见我妈表情不太对，我就放下键盘回头问她怎么了。

我妈她犹豫了一会儿，跟我说：“你爸意思，这个不行......就算了吧。正好你奶奶要给你再介绍一个三甲医院的护士，不行再去见见那个。”

我挑了挑眉，“有必要吗还？”

我妈：“你当时不是挺生气的吗？怎么现在又觉得人家好了？”

我：“她是挺好的啊，知书达理，懂我做的事情，也能聊到一起，而且也对我感兴趣，这不挺好的吗？”

我妈叹了口气，开始给我讲那天我们俩离开之后他们四个大人在聊什么。

对方问房子的事情，我爸说有房子，八十多平。

她爸爸说太小了，最少得买个一百一十平的，而且最好首付多掏点儿，这样以后还贷没那么累。

然后还特别嫌弃我的职业，觉得不是正经工作，也不安稳。

我听我妈说到这里简直都想笑。

之前在某个作者聚集的论坛，还有别的书里看到过，有些作者说自己家人不理解啦，邻居亲戚看不起啦之类的，我还觉得是扯淡。

毕竟我接触的作者，基本都没这种情况。

亲戚朋友邻居听说你儿子是写小说的，都挺羡慕的，还问东问西说挺有出息。

这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没想到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人，我还以为是那些作者卖惨或者为了晒稿费装逼的前置说辞。

我已经开始沉默了。

然后我妈又说了她的家庭情况。

她爸妈觉得他们村儿里家庭，培养出个当初中老师的研究生女儿特别厉害，觉得特别高贵，里外里有点儿看不起我家的意思。

我妈还冷笑，“咱们还看不起他们呢，他们家庭条件比咱家差多了。不说别的，她有俩哥，一个结婚三年了，结果还是跟他们一家住一块儿。她另一个哥还没结婚。

她一个乡镇老师，一个月死工资两三千块，他家凭什么觉得自己比咱们强？”

我继续保持沉默。

但我的心已经开始往下沉了。

我明白我妈的意思。

结婚、生活，毕竟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现在双方家长互相嫌弃，这以后......

“妈，遇到这么个合适我的姑娘真的不容易，而且人家也觉得我挺好，我还是想......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如果真是那样......就算了，我也不想耽误人家。毕竟人家还没谈过恋爱。”

现在一想，这姑娘自身真的不错，但是二十六岁没谈过恋爱，确实......还是有一定原因的吧。

我妈同意了。

昨天聊天的时候，姑娘说吸烟不好。

我说我戒了——其实我已经半个月没碰过烟了。

不过这时候，看着PC版微信那个置顶的名字，我还是去客厅里拿了我爸一根烟回来点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让我直接放弃，我真的不甘心。

但这些阻力......毕竟这是现实，不是小说也不是电影电视剧。

没那种可以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

况且我们只是好感，爱情......还说不上的。

但我是真的觉得不甘心，就是那种觉得“说不定会有办法”的心态。

虽然这个“会有办法”，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办法。

手已经放在了键盘上，不知道该打些什么。

发呆着发呆着，直到烟灰跌落键盘。

我抖掉烟灰，叹了口气，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

明天再说吧。

明天，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明天，把她约出来，把情况说说，看看她那边有没有办法。

正想着的时候，微信忽然响了。

抬起头，是她发来的消息。

“在吗？”

我好像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赶忙回道：

“在的。”

然后，是长久的等待。

这等待没有结果。

一直等到了晚上11点半。

我默默起身穿好衣服，准备下楼。

我妈问我去干嘛。

我说，去买烟。

到了楼下商店，买了包玉溪。

坐在旁边的公交车站的公共座位上。

抬头看了眼没有星星的天空。

我撕开红粉相间的玉溪包装，掏出一根点上。

烟雾缭绕，飘过头顶泛着亮黄的路灯，不知最后飘去了何方。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很快，那边接通了。

“奶，那个护士......什么时候见面你问问吧，我可以见的。”

“嗯，就这样，到时候定好时间通知我就行。”

挂断电话，点开微信。

置顶的那个聊天框里还是那两句话。

“在吗？”

“在的。”

看着泛着微光的手机屏幕，我手指点进她的微信头像，放在了“删除”上。

迟疑了一下，我在旁边垃圾桶上按灭了香烟。

“艹他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