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政变,以及之后的唐隆、先天包括中宗太子李重俊等一系列的政变,无一例外都是从玄武门发起,能不能够掌控玄武门,便成了政变成功与否的关键所在。
当然也不是说这种提防没有道理,后唐庄宗李存勖就是被弄死在南省兴教门、即就是如今的明德门。
鸾台作为中枢三省之一,规模自然是极为宏大,甚至还要胜过东朝堂。无独有偶,对街的西朝堂以及凤阁中书省,同样也是这样的格局。
至于文昌尚书省,放在哪边都不对称,所以干脆不在皇城中,而是摆设在了皇城之外的东城。
堂堂三省之一居然成了偏房,不过这也不必委屈,李昭德拜相之后便倡议大修文昌省官衙,规划几乎占了东城半壁,近日已经动工。李潼在出入宫城的时候行过东城,便见到兴造已经热火朝天的进行。
李潼如今虽然也是回朝的老油条,但是此前往来多是鸾台内省,外省倒没怎么来过。毕竟他前番仕途也只是持续了小半年,严格地说只有几个月,主要工作还是埋首修书与检点祥瑞,也没啥事情到外省来。
此番在张说引领下来到鸾台外省,看到这建筑宏大,跟周遭其他官衙相比,很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架势,果然不愧是皇城两大山头之一。
对于李潼的到来,鸾台官员们倒也颇为重视,虽然主官上佐还在朝参,但下属衙官吏员们,已经在官署门前排列开来。
见到这一景象,李潼心里也是直乐,这才是兵强马壮该有的架势。像他此前就事的麟台,小猫两三只不说,他入台不久还就遇到宪台恶邻登门打脸,还要靠他这个新来的出头。
鸾台作为南省要枢,能够就事其中者,自然也都可以说是时流当中的佼佼者,言谈之间自有一股掩饰不住的矜傲。
虽然出门相迎,但也没有因为李潼特殊的身份而过于谦卑,看起来应该还是好奇居多。礼见之后,便各自散去,只有负责接引的张说在侧堂作陪,等待宰相退朝降敕,顺便讲述一下鸾台内部相关人事构架。
鸾台长官为纳言,原本是建昌王武攸宁,但武攸宁此前不久被罢政事,转任工部冬官尚书,便一直缺员。
眼下主持事务的,是两名鸾台侍郎,分别是崔元综与杨再思,这其中崔元综入直政事堂,属于宰相序列,而杨再思仅仅只管理省内事务,还没有加知政事。
“崔相公色敦内厉,杨侍郎则能合流于众。”
听到张说这么介绍,李潼也是不免一乐。崔元综这个人,他虽然不熟悉,但也有耳闻,是由刑部秋官递补为鸾台侍郎,表面上看起来和气敦厚,实则是个狠货。
不过李潼感到好笑还是其他,那就是崔元综跟他奶奶一样,都是老牛吃嫩草、一树梨花压海棠。这家伙年近六十,但却是他门下故员韦安石的堂妹夫,其丈人家还住在李潼王邸所在的履信坊,算是邻居。
张说见少王发笑,自己也忍不住乐起来,并说道:“旧与韦郞等闲论,言是憾错良缘已经可惜,如今又拙配老翁,则就错上加错。追悔难补,此前不敢出迎郎君,也实在是故情难睹。”
听到张说此言,李潼有些直眼。他还琢磨着以后熟悉了,要不要把一树梨花写给崔元综,夸他老当益壮,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情曲隐牵涉到他。
只盼韦安石不要大嘴巴到处说这个,否则跟顶头上司成了情敌,给他双小鞋穿穿也实在难受。毕竟他做人也是有底线的,总不能你给我小鞋穿,我就给你小帽戴。
至于杨再思这个家伙,就不用多说了,李潼早前在麟台时虽然阴过他一把,但这家伙应该也挺识趣,不会念念不忘。
除此之外,鸾台正员构架再向下便是给事中,下方又有录事、主事、令史、书令史等属官。这是鸾台的主体人事结构,至于其他的散骑常侍、谏议大夫、补阙、拾遗等等,这都属于加员。城门郎、符宝郎与弘文馆诸学士、校书郎,则是下属成员。
听完这些之后,李潼自有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老子终于也是正式干部,不再是同正员、如夫人了!
然而接下来张说的话,又让他乐不起来:“如今鸾台之内,给事中并加员共有十人,其中六员分判六部百司,二者待制殿中,二者内监省事。郎君职事所在,还待官长裁定。”
“这么多?”
李潼闻言后有些傻眼,他记得《通典》是载鸾台给事中四员,心里光顾着美了,却忘了这是他奶奶的武周。而且听这意思,原来给事中已经有了十员之多,他还是被加塞进来的。
心中郁闷,不需多说,李潼已经暗暗咬牙,管那些,老子拿王爵换来一个给事中,就是正员,就要通判,就要啥都管!不行就当鸾台侍郎!
说话间,门外又有哗噪声,这是百官退朝,宰相归署了。